沈叠箩等不及秦非邺回答,又撇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啊?我现在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
金蕉叶咬了咬唇,道:“真人的意思是,不管我当时是否在意,阿箩都会在十三岁那年遭逢大变,然后失去性命离我而去吗?”
年过百岁的朝阳真人自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一派道家风范。
秦非邺点点头道:“是的。昨天父皇在昏迷中醒来过一次,他说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把母妃还有皇后娘娘,还有我都叫到了跟前,同我们说,如果他一旦有什么不测,就让时彦登基。连给时彦的传位圣旨都写好了,这几天越发不好了。我觉得,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秦非邺早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将事情前前后后都同沈叠箩说了一遍。
金陵城中,气氛凝重了许多,这样紧张的气氛,倒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太初帝的身体坏到了最差的程度,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申菡萏可谓是愚蠢之极了!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太初帝性命垂危,秦非邺身负重任,沈叠箩虽然说了她要去青茫山,但是她还是不忍心离开的,嘴上说着要走,却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她就只想着在这个时候,多多陪伴一下秦非邺,能陪多久是多久。
上回九公主要用毒酒害她,那是她有戒心啊,再加上她自己对蛊和毒都有一定的研究,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可是,这回在场的人没一个对蛊毒有研究的,这要是出事了,那可怎么好呢?
申菡萏早就因为林春的暴毙被吓得瘫软在地了,见秦时彦要人把她拖出去,而尤稗青真的带着几个禁军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再看太初帝面沉似水的模样,申菡萏吓死了,早就顾不得什么先前对赵贵妃的承诺了,下意识的就喊道:“皇上,皇上明察啊!孙媳不是有意要谋害皇上的!这杯酒是赵贵妃要孙媳敬给皇上的!就连这个酒杯都是赵贵妃给孙媳的!”
此时的秦允明虽然极力装作冷静镇定,但是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与焦虑,他甚至都没有勇气与太初帝和秦非邺对视,他心里知道,一切都完了。
听到朝阳真人这话,金蕉叶不免又有些伤心,她来时其实就想过这些了,之前在金陵时也都想过想通了,但此时听到朝阳真人这么说,还是慢慢红了眼眶。
秦非邺知道沈叠箩跟沈达之间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所以这些事情,自然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沈叠箩的。
秦时彦不管旁人,只盯着吓得早已瘫倒在地的申菡萏,挥手道:“来人,把太孙妃拖下去砍了!”
“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那就好,只要能查清楚就行了,”沈叠箩问过了调查情况,又问这件事的处置情况,“阿邺,距离事发已经十日了吧?我一回来就找你了,也没找个人问问,这会儿问你也正好,对于这事儿,皇上是怎么处置的啊?”
沈叠箩看着秦非邺略有些憔悴神色,心里也有几分心疼,体贴他道:“那是自然的。到时如果这事儿真的出了,诸位藩王都不在金陵,我这个太傅也不能留下来,皇太孙一个人无法稳定大局,你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你放心吧,去青茫山我自有分寸,到时候窦森也会带着人跟我一起去,再加上碧霄阁的人手,这就足够了。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完青茫山的事情,然后赶回来陪你。”
秦非邺又道:“父皇因为这件事龙颜大怒,说自己的儿子倒造起亲生父亲的反来了,怒骂二哥一顿之后,就因为怒气攻心而吐了血,病情加重,已经昏迷好几日了。御医说,这次父皇病势凶险,很可能支撑不下去了,要大家都做好准备。”
“恩,皇上这样处置,倒也不算狠毒,这是他们自寻死路,也怪不得皇上要斩草除根了。”
看着金蕉叶伤心,逍遥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了金蕉叶几句,然后就问出了一个他也一直想问的问题:“真人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十三年前不把事情说清楚呢?就算不能改变,我们至少心里也有个准备啊。”
朝阳真人默默看了逍遥子一眼,才淡声道:“逍遥掌门,世间之人,不似我们这些修道之人那么看淡生死,当时沈姑娘还不足一岁,贫道若是以实情告知,金掌门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秦时彦也想帮忙:“皇爷爷,让孙儿也跟着七叔一起去查吧?”
秦非邺微微笑道:“阿箩,不用担心,父皇没事,我也没事。宴席之上,也没有受伤,只是申氏的一个宫女死了而已。”
朝阳真人淡声道:“金掌门这话,贫道不敢苟同。”
但是,申菡萏居然胆敢想要毒杀他的皇爷爷,秦时彦是绝容不下她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怨毒的瞪了申菡萏一眼,她要毒杀皇爷爷,难道是对皇爷爷处置申继圣和申家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会这样的吗?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轰动金陵的,朝中都听到了风声,宫城封闭,皇城封锁,消息也是送不出去的,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这也是因为太初帝毫无损伤,贼人没有得逞的缘故。
“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哦?那是怎么回事?”沈叠箩回来时,只恍惚听得说是太孙妃谋害皇上却不成,就直接进宫来寻秦非邺问情况了,听得秦非邺这话,忙问道,“阿邺,你给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呗。”
现在离懿章太子离开时正好一年,去年这个时候,秦非邺送走他的大哥,现在这个时候,秦非邺很有可能还要送走他的父亲,即便他心中对太初帝有再多的不满,但那天然的父子之情还是有的,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有着身为人子的难受与痛苦的。
秦非邺道:“这个事儿还很难说。据西泉长公主所言,是沈达让她找个王爷支持的,说是要想东山再起,父皇并不可靠,只能另找一个皇子,要有从龙之功,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然后西泉长公主思来想去,便找了二哥。但是,据西泉长公主所说,沈达只是说了这番话,但是并没有指名要支持谁。所以这件事也算是还没有问清楚的,所以我也就唯独这件事还没有告诉父皇,其他的事情都已经说清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立马就进宫去找秦非邺问情况去了。
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倒是这句话让沈叠箩心中一动,眸光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被二王爷气到了,病情加重,有可能驾崩吗?”
太初帝收回视线,望着秦非邺道:“小七,你去查,给朕狠狠地查!”
“每个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一生匆匆数十年,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都是注定了的。若想要避开,又谈何容易呢?而且,就算是避开了,这件事不发生了,难保就不会引发另外一件事啊!命数天定,其实天道是不可能让任何人脱离它的掌控的,不论怎样,这努力和不努力,结果也都是注定了的。所谓人定胜天,也不过是天道给人注定的另一种命运而已。”
“其实,当时贫道本不该多嘴的。只是,贫道当时看沈姑娘着实可爱,心中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才会语焉不详的提醒了一下金掌门。贫道也知道这于事无补,但总希望于那孩子的命途有点儿帮助,只是可惜了,贫道一己之力,也不足以改变天道啊。”
朝阳真人顿了顿,才又道,“其实二位有所不知,贫道这等已堪破天命的修道之人,是不能随便泄露天机的。一旦泄露天机,贫道必遭天谴。十三年前,贫道语焉不详的对金掌门说了沈姑娘之事,即便没有言明,但亦为天道所不容,贫道回山之后,大病了一场,足足半年才好。”
听到朝阳真人这话,金蕉叶和逍遥子也被勾起了回忆,想起当年他们回去后,倒是确实听到了朝阳真人病重吐血的消息,他们还送东西来武当山了的。那会儿他们还纳闷,不懂朝阳真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此时想来才知道,原来朝阳真人是泄露了沈叠箩的寿数天机才会病的。
金蕉叶感动不已,连忙向朝阳真人行大礼拜谢。
朝阳真人忙将人搀起来:“修道之人,当不起金掌门这样的大礼。金掌门此来,就是为了问清楚令爱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