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姬云野懒洋洋地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缅大言不惭道:“因为那日在呼达城被我窥得好事的,正是这二位。”
缅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道:“你猜得倒是没错,可你一定想不到,他们俩竟会有私情。”
缅深以为意,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荣来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心上人来和亲呢?”
每次她藏身树干,他都是知道的。他甚至很喜欢这种被心爱之人偷窥的感觉。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常常躲在书房的窗前偷看树上的她,让她成为自己思念中的风景。若是哪次看不到她,心中反而会觉失落。
“是!”
裴恭措在墙外的梨亭举杯独酌,亦听了一晚。他自是知道她为谁而歌,可心中竟没了昨夜的嫉怒,只有心疼。酒至半酣,他取下腰闻竹箫,凑到唇边。
“不是吧?竟被我说中了!”缅顿时有些雀跃,“你猜那个女子是谁?”
“你呀!”姬云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轻笑道。
倏忽间身边站定了一个人,轻声道:“人已走远,为安全起见,公主下树吧。”
他抚了抚她披散的秀发:“你出宫不易,既然已经见到你,知你无恙我便放心了。何况,我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又会给朝堂上的那帮反对派找到口实。”
“哦?在哪?”
良久,姬云野似想起什么道:“你猜,我今晚见到了谁?”
姬云野不由挑了挑眉梢:“既是如此,当时怎么没听你说起?”
听他这么一说,缅才意识到,裴恭措今夜应该在翊坤宫,然而荣来晴却不在宫内,不知她要如何收场?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她想起在呼达城的“悦来客栈”中荣来晴跟荣来川的对话。荣来晴说,意儿会易容成她的样子。想到这里,缅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在心中骂道,裴恭措还真是个种猪,连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
后面一身黑衣劲装,黑缎束发,身姿挺健的男子亦收了收缰绳向她望来。
缅一怔:“你是说,这个晴淑妃未必是荣来川的亲妹妹,也许只是顶了荣来晴的名?”
姬云野忖道:“莫不是他一母的胞妹,裴恭措的淑妃荣来晴?”
“北宇太子荣来川。”
良久,她道:“你打算何时回东离?”
不知为何,缅眼前突然变得朦胧。她将头埋进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缅不由带了几分羞赧道:“那时被你撩拨得哪里想那么多,何况他的事与我何干?”
“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姬云野一把将缅横抱而起,向内院走去。
“一叶桃半边,一梦江山几年,一夏尘飞满天,一点墨思无言,一生荒唐,一世戎疆,一路惆怅,一段轻狂,一笑彷徨,一杯酒凉,一张面具下谁被遗忘。
姬云野勾唇笑道:“外面风凉,你不想去房里做点什么吗?”
不见姬云野回应,缅这才觉出他的异样,细细一回味方知其中因由。想来,荣来川也是迫不得已吧。不由叹了口气,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你怎么知道?”
缅捉住他的手,感叹道:“荣来川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和自己的亲妹妹**。”
那个小女子总爱窝在树干上,时而赏景,时而小憩,时而捧书,时而贪食,时而假装做着以上诸事而行偷窥之实。树上视野开阔,若非重重高墙的阻隔,几乎可以将整个皇宫尽览无遗,虽只能窥视个大体,但看得出她很是惬意。
缅不由一愣:“莫非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子?”
头顶传来他柔和而坚定的嗓音:“哪怕到了来世,也不会忘记。”
曲罢,四周静谧,叶落有声。
当她把这个问题抛给姬云野的时候,姬云野毫不犹豫地道:“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把别人错认成她的。”
“这附近的一家客栈。”
“为什么?”
前面的男子一身淡青锦袍,玉冠束发,丰姿秀态,俊逸出尘,正放缓了马速向她的方向望来。她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不是自己的,突然狂跳起来。
“哪怕易容成她的样子?”
“也罢,我不能相送,你路上要小心。”缅话虽说得轻巧,心情却已是跌入谷底。
有时他会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上演甜蜜戏码,只希望她能吃点小醋,有点危机意识。只要她能主动服个软,讨取他的欢心,他便既往不咎,给她无尽的宠爱。在这么多个触摸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对她失贞的怨怒早已被思念消磨殆尽。
思绪缥缈间,一声轻叹被夜风吹散,穿过高墙,直抵心间。
高墙那边,缅正倚树抬首,为那毫无征兆的流云蔽月而心生感慨,不由地便逸出了叹息之声。
这声轻叹在肃静的夜里就像一记重锤敲在裴恭措心上,他几乎要绕过高墙夺门而入,却生生止住。
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因此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走近她的时候。就像此时,月亮虽被遮住,但总有再现的时候。黑暗只是暂时的,他有的是耐心等她走出来,到那时她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