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那周显文的一番话,陆洵只稍微一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他抬头看过去时,正好与周显文看来的目光相对。
他写的,赫然是一首五言绝句。
周显文发出这样一个“先把那些不做诗的人赶走,咱们再欣赏歌舞”的提议的时候,陆洵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着严骏裴易两人艰难地组装诗歌。
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得悠然想起,当初语文课上写作文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兄弟为了凑行数,都是早早就练就了一手“专留最后一个字拐到下一行”,甚至专门凑字,只为了可以把最后的句号留到下一行的技术。
倒是也算四平八稳。
他家中养有一部鼓吹,并舞姬十余人,皆是精挑细选、用心调教过的,在邺城中颇有名气。
周显文虽面露冷笑,倒也没有表示反对,反而让出通道,举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等他把话说完,严骏却是忽然站了起来,抢过话去,“我先来!”
偏偏正在此时,却有人忽然大声道:“且慢!”
一帮学子,多少显得有些不够分量。
哪怕这些人里,将来能出一两个大诗人,那就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也因此,当那周显文倒酒入砚,以酒作水研墨的时候,他非但丝毫都不痛惜那昂贵的美酒,反倒抚掌大笑,“妙!妙哉!”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正是周显文。
众人顿时大为兴奋。
诗到妙处,酒到酣时,郭芬大声道:“鼓吹何在?唤了来!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此诗此酒,岂能无歌舞助兴?”
然而因为事先就知道宋云新会来,所以鼓吹一部,并舞姬数人,却是早就接到命令、准备好了的,这时候虽然宋云新走了,却是不用白不用。
陆洵点了点头,安抚他,“放心!”
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一脸担忧地看向陆洵。
不过他也只是预备了一首七律而已,写的再慢也就八句,加上标题不过六十来个字罢了,最终还是很快写完了。
好吧,以陆洵有限的作诗素养来看,自己这位铁子是实在没有什么诗才的。
众人各有所得,谁想好了,就过来自己动手录下,旁边必有人大声念诵出来,于是众人轰然叫好,一时间,这硕大宽敞的厅内,热闹非凡。
五言绝句这种诗,几乎没有什么格律要求,是最容易写成打油诗的,但凡有点基础,怎么着都能稍微凑一首出来。
就不算歪诗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郭氏家中之鼓吹名声在外?
于是众人轰然叫好!
这一次,周显文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洵。
郭氏作为巨贾之家,积财豪富数代,足有六七十年之久,社会地位虽然很难上去,但奢侈享受,却是早就比拟王侯了的。
等那人念完了,裴易一脸羞赧,早已是对着众人团团作揖,“在下实在无有诗才,见笑!见笑!”
只见他从容起身,走到郭芬面前,深施一礼,起身笑道:“大官人美意,我等自然明白,在下也罢,诸位也罢,皆欲翘首以待也!然而,诗会未竟,就在这场中,仍有人至今不曾拿出一首像样的诗作来,这等样人,就不必让他留下了吧?留这等人在此,岂非污了那鼓吹,又脏了那歌舞?”
更何况今天的主要方向并不是他。
真的是对付出来的。
然而在正常情况下,这种鼓吹、舞姬,都是在重要的宴会中才会被郭芬安排出场,是用来招待那些重要的客人共享的。
这位洵兄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大异往常,让他一时间也是琢磨不定。
陆洵倒是没有等人再叫,很主动地就起身走了过来,路过周显文的时候,还拱了拱手,才又笑着走过去,还道:“小诗一首,本不值一提。不成文处,还望诸位多多担待了!”
说话间,他已经越过严骏与裴易,走到几案前坐下,拿起了裴易刚刚放下的毛笔,提前笔来,在一张新纸上写下标题——
小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