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缺

丐帮，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的去处。

不至于流离失所，进不得给丐帮之门。

若只图一时玩乐，门人会劝你早日离去，回家尽孝，莫要负了好好的年华。

因为对于大部分的丐帮弟子来说，如何回家，这才是一个永远也给不出回答的笑话。

丐帮之人，多没有家，心中唯有门派这么一个牵挂，也可以说是了无牵挂。

毕竟门派终归不是家。

毕竟门人也都难潇洒。

······

晌午的日头正好，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被一座高楼的青瓦雕檐半掩着，于地上落下了一片斜影。

路上的人群往来，叫卖的商贩，行道的伙夫，笑闹的孩童，默不作声的江湖客。

都有，无时无刻不彰显着一副人间百态。

这地方，偶尔也会有其他的乞人会来。

信中说，掌门决定指她做门内的青木堂执事，叫她在外行走，见到丐帮弟子就帮着照拂一二。

“生”来五岁，因为是穿越重生而来，所以不记得此生五岁之前的任何事情。

说实话，王戊与自家门派的掌门并没有见过几面。

她只是一个男人的身份死去，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外面的风依旧在猛烈的吹着，呜呜作响，好似鬼哭狼嚎。

哦，对，还有两身破衣服。

而女孩，则是迈着自己冻僵的双腿，面色苍白地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木质的边缘已经有些漏风，但总算是将大部分的风都挡在外面。

这时，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突然在王戊的身边响起。

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从一个21世纪的青年，变作了一个似是生于古代的小女孩。

所幸破庙的四壁都还算完好，大门处还有两扇勉强能够闭合的门扉。

嗯，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刚找回了一点活人的自觉。

眉间又时常泛着丝愁容，仿佛他始终有个解不开的心结，让人能从他的眼中品出几分如同药酒般的苦涩味道。

与风声不同的是，风带来的是寒冷，而燃烧的木头，带来的则是温暖。

“不怕。”王戊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一种近乎不容于尘世的疏离，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死人讲话似的。

这种好似玩笑一般的境遇，一度让王戊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场梦，一场等到死后，才想起来做的梦。

或许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小男孩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上辈子是个男人，这辈子是个女人。

“是吗。”男孩大概是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将身子倚靠在了破庙的墙壁下。

毕竟她才刚“活”过来，带着前世，一个青年男人的记忆。

于是第二天，庞万山便独自离开了，只留下了王戊一人，还继续漂泊在这江湖上。

并言明，于这世上，她也不是孤单一人。

······

“噼里啪啦。”

她，叫做王戊。

护城河的河道间撑着几艘小船，该是替人运货的，又或者是接人赏玩的。

······

那年，王戊刚刚来到这个世间，恰逢岁末大雪，又是一个寒夜，街上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可能是真的已经被冻迷糊了，王戊蜷缩在街边的一个墙角下，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抬头望向了天上的雪喃喃自语道。

中间适应身份用了不少的时间。

一十六岁，王戊粗通了半门内功，一门拳脚，两门轻身戏，三门趟步术，师父说她天纵奇才，可以自行闯荡江湖了。

一十七岁，王戊因为一次奇遇，学会了一门贴身步法，其名为九宫步。

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又回头看了王戊一眼说道。

但它又多少可以抵御一些严寒，再配合两捆足以塞满衣服的茅草。

漆黑昏暗的古城，木屋连结的街道，漫天飞扬的大雪，还有几盏挂在屋檐下，随风飘摇的灯笼。

至于原因，王戊想，许是她自己终究还是想找着些，那人留下的什么蛛丝马迹吧。

“好。”

今年，王戊一十九岁。

感受着热气从自己的皮肤，血肉，与呼吸中消散。王戊觉得，自己大概是又快要死了。

“真好，有的时候，我会很怕，怕自己会死······”

“呼，呼！”

但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轻声地对着男孩颔首应道。

至于掌门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做下的这个决定，王戊也说不清楚。

半响，他侧过了头，看着庙中的那尊，破败不堪，又面目狰狞的金刚塑像出声说道。

本来不应该让王戊这样一个小姑娘来做，何况她还常年在外，没怎么回过门里。

“我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王戊应当是不打算做隐瞒，却又略显恍惚地答了句。

总之，她没有拒绝，只是收下了信，便再次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引得不少人都驻足停留，听得那叫一个神采奕奕，有滋有味。

才发现有一个与她这具身体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穿着四五件破烂的衣服，怀中抱着半捆木柴，用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平淡地望着她。

在这个既显得太过喧嚣，又似是一片死寂的夜里。

将王戊领回来的男孩觉得，如此，他便不算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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