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归心下嗤笑，动作却没有半点停留，恭敬开口道：“父上但说无妨。”

案几的左上角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诸多物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显然是季月年平日里所用。

话语落罢，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古籍，转而将目光看向了窗边檀香木所制的宽大案几。

镇海大殿之中静谧无比，除却这“父子”二人之外，没有半个人影。

……

季鸿的心火序列品阶仅仅只有第七品，若是可以吞噬“季月年”已经熄灭的第六品序列心火，那么他便极有可能凭此将自己的心火序列品阶提升，甚至可以借此势直接破入归真上境！

“季月年”的所有破绽都被摄灵鬼衣所掩盖了下去，在季鸿的感应之中，“季月年”的神魂之内确实有着一颗已经熄灭的心火火种，这也是他此时唤“季月年”前来的真正目的！

徐涟儿独自在空荡荡的落雪阁楼之内呆立了半晌，伏于榻上，将头深深埋入了臂膀之中。

一身黑甲的许江河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季月年”，淡淡开口。

此言落罢，季鸿自知有些不妥，干笑了两声，道：“就算割裂神魂，也不一定死去，你放心，为父一定尽全力保住你的性命！”

此人虽然表面恭敬守礼，实质上其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堂堂季家大公子熄灭了心火之后竟然落得如此对待，实在是令人有些心寒。

“鹊雪！你怎么能如此想！”

季不归此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只得沉默下来。

……

季不归瞥了他一眼，在殿门之下伫立了片刻，一步踏入了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

甫一进殿，他便望见了坐于最高处尊位之上的季鸿，内心之中不禁浮上了一层阴霾。

季不归方才所放下的晦涩古籍，亦是轻轻地合了上来，展露出残破的书封。

季鸿见他似乎有些抗拒之意，忙道：“年儿，此事须得你自愿才行，否则这心火火种为父是取不到的，季家如今在太楚古城之内势弱，你便帮为父一次，如何？”

季鹊雪沉默片刻，抬步走到徐涟儿身前，俯视着眼前这个比她矮上半个头的妇人，一字一顿道：“从那日以后，我便不会再认季鸿这般冷血无情之人为父，甚至有一天我若玄法有成，我还要让他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后悔！”

不多时候，便有着一阵阵的呜咽低泣之声在阁楼内隐隐传了出来。

季不归在书房之内翻看着一本古籍，心中忍不住暗暗赞叹。

勉强辨认着其上的古篆，低声念完这一句，季不归忍不住连连摇头，自言道：“这劳什子的古书中人竟然如此编排北俱芦洲，实在是荒唐至极，甚至就连大公子的注解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言落罢，她便径直转过身，朝着阁楼之外走去。

季鸿微微侧身，让殿中的灯火照着季不归失措的脸，沉声道：“不错，当初你被废去修为丢入青栾山脉之内，本应是十死无生，如今虽然不知为何能完好无损地归来，却熄灭了心火，更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此仇……不可不报。”

季鸿犹豫了数息，才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施展探魂咒术，将你的神魂割裂出一部分，或许能探知到那些记忆。”

镇海大殿内的地面分为三层，由高到低直至殿门处，季鸿停在季不归身前，又站在了第二层的地面之上，大片的阴影遮蔽之下，使季不归根本看不清季鸿的表情。

季不归走上前去，刚要翻看其上摆放着的的卷籍，书房外便传来了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

沉默。

季鸿顿了一顿，道：“你的心火已经熄灭，不会再有燃起之机。不过若是能在割裂你的神魂之时，取下这枚依附于神魂的第六品火种，将其炼化以后用于为父身上，也不失为一种增强我季家实力的方法。”

季不归想到季月年的交待，按捺下多余的心思，推开书房便走了出去。

季不归察觉到了摄灵鬼衣的微微颤动，心中安定了不少，抬首道：“依照父上之意，该如何做？”

季不归沉默半晌，道：“好，父上决定何时施法？”

一道道清凉之气从摄灵鬼衣之上漫入体内，使季不归清醒了许多。

季不归毕竟只是凡俗之身，季鸿作为家主又颇有威严，当下他的身躯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神察觉到了一阵阵难以言表的压抑之感。

镇海大殿，乃是季家主脉的核心主建筑，共有一座主殿、六座分殿，季家祖祠便在镇海大殿后方的聚灵殿之内。

显然在他的眼里，此时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季月年”，已经可以不加掩饰的随意哄骗，不用顾忌任何后果。

季不归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直接退入了大殿的阴暗之处，低低冷笑了一声。

保住性命？

施展咒法割裂神魂，本就是十死无生。

若是将心火火种在神魂本源上摘取而下，则必定会直接神魂俱灭，真灵轮回往生而去，不会有半点存活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