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威一怔:“他们是你父王的臣子,难道还敢犯上?”
金智照道:“我之前想岔了,他们来大唐为质已经七八年,对于父王的敬畏不比从前,弓嗣业都敢对我留一手,这两个人更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倒也是……”
杨再威点头表示同意,但也怡然不惧:“我会盯着的,如果真敢动手,就除掉,我们换个地方。”
金智照道:“就怕闹起来不可收拾,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比其他人,容易连累到我新罗,最好还是避免冲突。”
杨再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那我今夜去震慑一二吧!”
……
洛阳皇城。
清晨例行的十六卫开会后,金良图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
由于出身问题,又被边缘化了。
他年近四十,还是小小的禁军长史。
这个职位的作用,相当于幕僚长,听起来不错,但由于禁军十六卫良莠不齐,大多数长史就是领俸禄混日子。
但偏偏有些不想这么蹉跎岁月的,还由于身份背景不够,郁郁而不得志。
金良图就是典型的后者。
他一开始想要巴结那些出身好的禁军,结果人家根本看不起他这个连字都没有的新罗婢子。
接连碰壁后,无奈之下聚集了一群异族出身的禁军,哪怕不合群,至少指挥不成问题,然后盼着什么时候能立下功劳,得到上位者青睐,加以晋升。
对于洛阳城内之前出没的贼人,金良图是很上心的,每晚加班到实在疲惫不堪,才依依不舍的交上鱼符,回家休息,就希望真能被自己碰到贼人,或者发现线索,立下功劳。
于是乎,当麾下心腹回来禀告时,他期待不已:“怎样了?这两人是不是与之前的贼子有关?”
心腹道:“应该无关,而是家中不宁,我收买了几个下仆,据他们所言,这两人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前夜晚上还传来惶恐尖叫。”
金良图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是家中出了事,怪不得这几日如此恍惚,他们去衙门了吗?”
心腹语气低沉下去:“没有,我等新罗出身的不受待见,恐怕去了衙门也得不到解决,何必多此一举呢?”
金良图听了有些兔死狐悲,想了想道:“李机宜让我对三韩苗裔多加照顾,既然金汉林和金三光家中有事,我也该关心关心,午后去他们宅邸拜访一下吧。”
心腹小心翼翼的道:“长史,今日不加班么?”
金良图露出烦躁:“我等如此勤恳,一片赤诚,又有何用?到了时辰,换了班后,直接走!”
话虽这么说,但当他带着三两心腹,真的与正午准时下班的各部官员,一同离开皇城时,回头望向这个整日奋战的地方,心头也是空落落的。
收拾了心情,金良图走在洛阳街头,看着由于太子和百官到来,比往日更加繁华的景象,眼中又露出深深的迷醉。
在洛阳生活哪怕一天,就绝不可能再愿意回去新罗!
按照骨品,他也曾是五头品,在贵族里居于中上,但与大唐的生活根本没法比。
“我是大唐人,我要在大唐功成名就,争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金良图骑在马上,默默为自己鼓劲,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匆匆而过,开口唤道:“朴医师。”
朴医师停下,转身见了后,赶忙过来行礼:“金长史。”
金良图询问:“你不是三光府上的医师,怎的出来了?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去置办啊?”
朴医师面色微变,干笑道:“买点药,买点药而已。”
金良图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他神情如此紧张,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买药也不必朴医师亲自出门吧,药童不能代劳吗?莫非你家阿郎生了重病?”
金三光身体健康,朴医师怕他去查验,只能选了个金良图不方便见的人:“倒不是阿郎,而是夫人……”
此言一出,金良图脸色顿时沉下,厉声呵斥:“胡言乱语,若是金三光的夫人生了病,需要你亲自出门买药吗?”
新罗女性地位卑微,看病很少有医生愿意,由于需求太大,后来发展出医女,渐渐的又变为医妓,一方面为女性贵族看病,一方面为男性贵族全方位的治疗。
金三光的夫人如果生病了,朴医师是不会去看的,而是要让婢女传话问诊,开出的药方也是婢女去抓了熬制,根本不会用心,也不可能亲自去接上抓药。
朴医师意识到自己说了个很蠢的谎言,还要再辩解,金良图已经大手一挥:“把他抓起来,给我好好审问!”
半个时辰后,心腹快步来到金良图身边,耳语了一番。
金良图先是怔住,反复确定后,嘴唇颤抖起来,一滴泪水甚至缓缓从眼角滑落:“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终于等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