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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灯火阑珊

咻~~嘭——

绚烂火在夜空绽放,把繁华街头照的时明时暗。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折云璃做书香小姐打扮,和丫鬟萍儿一道站在街边的人摊子上,和卖人的小贩说着:

“就是一只大鸟,看起来像鹰,但胖成一个球……”

“这样?”

“不是,是猫头鹰,不是金雕,脑袋也是圆的……”

“那不成葫芦了?”

“没脖子……”

“哦……”

……

不远处的河岸边,骆凝回过眼眸,看着小云璃比划着鸟鸟的相貌。

薛白锦则身着文袍,打扮成了陪着夫人闺女出来逛街的俊相公,虽然胸肌较为发达,但身材很高,站在宛若母女的两个女子跟前,倒也不显突兀。

下午回到客栈,薛白锦本来想休息练功,而骆凝自然是打算象征性陪着白锦一会儿,就借故出门去探望三娘。

但两人刚洗去风尘,小云璃就跑了过来,还带了两碗热腾腾的米粉。

薛白锦虽然吃惊于云璃把饭做成这样,还敢给师父师娘端过来,但看在徒弟一片孝心的份儿上,还是硬着头皮下了嘴,结果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

等到一家人吃完饭后,想着好久没陪着云璃了,便一起出门在江州城内散散心。

此时薛白锦站在河畔,眸子里倒映着天空的绚烂火,随口道:

“北梁人善奇淫巧技,据说烟能做到炸出‘万寿无疆’等字迹,张护法往年就去过燕京,回来和我讲过。”

骆凝回过头来,看了眼天上的烟:

“你又闲不住,想去燕京闯荡了?”

薛白锦对此并未否认:“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留在江州也整日无所事事,还不如早点上路,多去外面的江湖转转。”

“过年就是得无所事事在家闲着,云璃都这么大了,你不多陪陪,等以后云璃嫁人了,几年见不上一次面,你还能整天往徒女婿家里跑?习武意在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为了习武而习武,连家都不顾了,伱习武还准备做什么?”

薛白锦略微品味此言后,轻轻颔首:

“也是。你虽然武艺平平,道理懂得确实挺多。”

“……”

骆凝轻轻吸了口气,本想反驳两句,但白锦实话实说,她也找不到合适话语,便偏过头去淡淡哼了一声。

两人如此闲谈,小云璃的人都还没做好,薛白锦耳根微动,然转眼看向了灯火绚烂的街头,听到了一阵轻声交谈:

“江州是不一样,在梁州的时候,快过年街上除开人多,也没啥其他看头……”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当年写这首词的大家,看到的应该就是当前的景象,不过西北王庭的王都,可没有江州这么漂亮,百姓也比较彪悍,你确定那里的文人,能写出这种千古名篇?”

“呃……西北王庭的文人,又不是不出门,可能是负笈游学的时候所写……”

“是吗……”

……

骆凝本来没注意到什么,发现白锦回望街道,脸色还冷了下来,才顺着目光望去,结果发现远处一条小街,走出来两道人影。

其中的男子身着黑色公子袍,腰间挂着两把兵刃,冷峻脸颊上带着一抹笑意,正和女伴说着话。

走在身侧的女子,是个身着大红色连体长裙的明艳女郎,体态十分修长,曲线起伏有致,灿若繁星的美眸,望着身边俊公子的侧脸,远看去就好似带着情郎出来逛街的大姐姐。

骆凝从未见过女帝,发现夜惊堂身边多了个妖艳动人的女子,心底自然显出几分狐疑,正想说两句,手腕就被白锦拉住,往长街另一头走去:

“走吧,去那边看看。”

骆凝莫名其妙,想把手腕抽出来,以免小贼误会她私下里真和白锦磨镜子,发现白锦不松手,就蹙眉道:

“你做什么?大街上的……”

“那是女皇帝,别多问。”

“?!”

骆凝闻言心底一惊,回头看了看,没有再多问,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夜惊堂陪着钰虎逛街,从小街走出来,转眼也发现街对面的冰坨坨和媳妇,表情明显一僵——此举倒不是怕被凝儿发现,而是怕冤家路窄,虎妞妞又和对面那位又打起来。

发现冰坨坨知道分寸,自行退去,夜惊堂才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抬手示意钰虎往后走: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了。”

女帝自然也发现了胆敢撕她衣裳的女反贼,但大街上的,她也不好追上去算账,见对方知难而退,便转身往回走,想了想又道:

“旁边那个青衣美人,是凝儿姑娘吧?她就是江湖第一美人蟾宫神女?怪不得长得那般清丽动人……”

夜惊堂连双头龙的事情都被钰虎知道了,也没必要隐瞒这些,笑道:

“是啊,她心善,一直在劝薛白锦受招安……”

女帝微微抬手,示意夜惊堂不必说这些好话:

“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造反死路一条,受招安是最好的出路。薛白锦纯粹是自视清高,不愿屈居人下,你能劝就劝,实在冥顽不灵,就和我说一声,我保证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到时候给你和凝儿姑娘奶娃,就她那体量,定然饿不着……”

奶娃……

夜惊堂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回望一眼,确定冰坨坨没听见后,才相伴快步离去……

——

傍晚从元青镖局出门,在城里逛完几条街,时间已经不早。

夜惊堂把钰虎送回国公府的客院后,便告辞离去,转而来到了东湖畔,遥遥便看到湖岸水榭里有几道人影。

夜惊堂见此,身形轻盈越过参差错落的建筑群,来到了湖边,略微打量了一眼。

银色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灯笼散发出昏黄火光,照亮了游廊角角落落。

身着华美裙装的太后娘娘,端坐在水榭的露台上,面前摆着琴,正心不在焉的勾着琴弦。

咚咚咚~……

露台上还放着个做工精美的小车,下午躲云璃的鸟鸟,此时正在小车上面跳来跳去,红玉则在后面踩着龙尾巴蓄力,一人一鸟玩的不亦乐乎。

夜惊堂瞧见此景,嘴角勾起笑意,来到了水榭外:

“太后娘娘?”

咚~

露台上琴音一顿。

有些走神的太后娘娘,闻声眸子里显出了三分光彩,回过头正想起身,发现红玉杵在后面,又迅速坐好,摆出了端庄贵气的模样:

“进来。”

红玉作为贴身通房丫头,心里门清,又岂会不知当前该何去何从,说了声:“我带它出去转转。”,而后就俯身把没玩够的鸟鸟逮起来,走出了水榭,对着夜惊堂欠身一礼:

“夜公子。”

“免礼,辛苦了。”

夜惊堂抬手揉了揉还想回去玩小车的鸟鸟,待红玉跑去湖边的园后,才抬步进入了水榭,本想去露台,结果半途又看向了画案上。

画案上的纸张,画的是东湖的山水,工笔肯定比不上文武双全大笨笨,但比他强出太多,至少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夜惊堂在画案前驻足,低头仔细观摩几眼,有模有样夸赞道:

“太后娘娘的画功,倒是精进了不少,这山水画还真有意境……”

此言是想夸下暖手宝,让她开心一下。

但可惜的是,这一进门,就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太后娘娘仪态端正在露台上等着,本来还想招呼,听见这话,眼神都变了。

画功精进了不少?

这意思是半吊子钰虎,都比本宫画的好得多?

太后娘娘慢条斯理起身,来到夜惊堂身侧,看向画卷:

“你觉得画的,比上次送你那幅画好?”

夜惊堂正想点头,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和小贩买鸡图比起来,这画基本功好像精进太多了。

太后娘娘这几个月跟着他东游西逛,哪有时间学画画……

察觉到问题所在,夜惊堂反应奇快,又若有所思道:

“论工笔,这幅画确实强一些,但中规中矩看起来没灵性。上次送我的画,虽然笔锋随意,但能感觉到那股灵气,孰好孰坏,我这门外汉也不好评价……”

太后娘娘着实没料到,夜惊堂还能把局面圆回来,她不清楚夜惊堂说的是真是假,便全当真的了,轻哼道:

“眼力倒是不错,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作此画之人听见,你免不了吃一顿苦头。”

夜惊堂不用问,也知道这画是谁的手笔了,不好在乱评价,转而扶着太后娘娘胳膊,想在茶榻上坐下。

但让人意外的是,想来体贴的太后娘娘,今天似乎并不怎么亲近,略微扭肩挣脱,步履盈盈走到茶榻旁坐下,姿态很是正式:

“夜惊堂,你坐下。”

夜惊堂感觉不太对,在茶榻旁边坐下,抬手倒茶:

“怎么了?”

太后娘娘今天被女帝敲打,总感觉女帝看出了什么,但也摸不准,一直心神不宁。她稍作斟酌,才询问道:

“今天圣上在这里画画,说本宫从关外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夜惊堂倒水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笑道:

“出门一趟散个心,人变得开朗活泼些很正常,别胡思乱想,所有事情交给我就好。”

太后娘娘确实不想操心,但身为太后偷偷养了个情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半点忐忑,稍加思索后,也只能盼着老天爷多开开恩,别把她这此生仅有的一点念想都给剥夺了。

想到老天爷,太后娘娘倒是回忆起了什么,接过夜惊堂抵来的茶杯,柔声道:

“本宫小时候,去玉虚山住过一段时间,当时还和道祖许过愿,希望以后的郎君,能文武双全、俊美无双、位高权重、还特别疼本宫……你不许笑!”

夜惊堂刚勾起嘴角,又迅速压下,做出认真聆听之色。

“谁曾想到,刚许完愿不久,本宫就被送进宫了,还没到京城就成了寡妇,许的愿是一样没沾上。那时候本宫还以为老天爷故意折腾人,天天在心里抱怨,如今才发现……才发现老天爷可能另有其意。如果不进宫守寡,本宫十五六就嫁人了,哪怕不外嫁,也是招个赘婿,哪里能等到现在……”

太后娘娘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夜惊堂:

“当年既然许了愿,老天爷也安排了,那按理说就得还愿。玉虚山就在燕州和江州交界的地方,离这儿也不算太远,年前还有些时间,你要是不嫌麻烦,要不陪本宫过去一趟?当然,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本宫让水儿陪着过去。”

夜惊堂听到这些,轻笑了下:

“此行到江州,就是为了陪娘娘回乡散心,哪有没时间的说法。准备什么时候去?”

太后娘娘见夜惊堂半点迟疑都没有,眼底露出几分欣喜,端着茶杯起身,坐在了夜惊堂跟前,自然而然靠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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