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青禾低头看向旁边,见夜惊堂呼吸平稳,睡得很安宁,半点没醒来的架势,便坐远几分,抬手摇了摇:
“喂!夜惊堂!”
夜惊堂在梵青禾推他的时候就惊醒了,只是摸了人家半晚上,怕挨打不敢醒过来,被晃了晃,才蹙眉做出头疼模样,撑起身揉了揉眉心:
“呃……这酒劲儿真大……怎么下雪了?咦,我怎么睡在这里?”
梵青禾见夜惊堂左右查看,有些茫然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询问道:
“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我喝醉出丑没有?”
夜惊堂摇了摇头:“没有,我过来喝了两杯,你就躺下睡了,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下的。我昨晚没酒后乱来吧?”
你还没乱来?!
梵青禾被抱着睡了一晚上,到现在胸口还是热乎的。
但见夜惊堂不记得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挑明,当下只是暗暗咬牙,整理了下衣襟:
“真是,喝醉了应该回房休息,怎么能和女子躺一起?男女授受不亲,姓陆的可是你长辈……”
璇玑真人拿起酒葫芦,喝了口早酒提神醒脑,闻言微微耸肩:
“我隔着张桌子躺着,何来授受不亲一说?”
“那你就不会拦一下?或者把我摇醒,让我回房睡?”
“好了好了……”
夜惊堂见梵青禾恼羞成怒,把火气往水儿身上洒,连忙抬手打圆场:
“是我疏忽,这酒太烈,以后还是少喝……”
梵青禾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不敢吭声,心里着实憋屈,但除开默默下定决心,从今日起戒酒,也说不得其他,想想起身套上鞋子:
“我先回房了……有伤你还喝这么多,真是……”
咚咚咚~
话音未落,便跑下了楼。
璇玑真人并未下去,而是来到了围栏旁,眺望满城飞雪,高抬双臂伸了个懒腰:
“嗯~……”
夜惊堂坐在背后,正好可以瞧见线体完美的腰身,脑子里也想起了昨晚两人的交谈。
昨天喝了酒,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说了那么多肉麻话,结果到头来抱着梵姑娘睡一晚上,夜惊堂确实有点尴尬,想想起身来到背后,尝试着双手扶腰:
“你昨晚什么时候跑对面去了?该叫我一声的,看现在弄得……”
“我也喝醉了,不记得。”
璇玑真人收回双手,倒也没把夜惊堂挤开,还把酒葫芦拿起来晃了晃:
“要不要来一口?”
“呃……”
夜惊堂可没有喝早酒提神醒脑的习惯,正想摇头谢绝。
但他马上就发现,面容冷艳清丽的水儿道长,把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口,鼓着腮帮:
“嗯~?”
?!
夜惊堂受宠若惊,左右看了看:“那就来一口吧。”说着低头往过凑。
结果璇玑真人把酒咽了下去,酒葫芦放在了他手里:
“想的还挺美,想喝自己喝。”
“?”
夜惊堂大失所望心头气不过,抬手在月亮上打了下。
啪~
然后翻身从围栏跳了下去:
“今天靖王找北梁才女打擂是吧?我先去黑衙了,去晚了就麻烦了……”
璇玑真人眼神微眯,显出三分杀气,但也没去追夜惊堂面向晨风吸了口寒气,整理好仪态后,才不紧不慢下了观景楼……
——
咚——
咚——
随着城钟响起,街头巷尾都忙碌起来,街面上积攒一夜的白雪,很快被脚步消融,房顶上则白茫茫一片,四处可见炊烟白雾。
东大街上,黑色骏马迎着寒风在人群中前行,还没睡醒的鸟鸟,又被拉起来加班,有些生无可恋的蹲在怀里,小声“咕咕叽叽……”,应该是在说昨晚荷包蛋摁着萍儿吃不可描述的事儿。
因为蟒袍实在太惹眼,平时穿在身上不合适,夜惊堂身上穿的还是寻常黑色官袍,马侧悬枪腰后佩刀,打扮的还算低调。
但前天晚上在芙蓉池,他舌战北梁群公的事情,已经通过王赤虎这大嘴巴子,在京城市井间传开了,随处都能听到闲汉瞎扯:
“咱们夜国公那口才,简直绝了,据说当场把那北梁大臣,气了个吐血三升,偏偏还得赔笑没法翻脸……”
“据说最后还在芙蓉池亮了一刀,那阵仗,把半个湖都劈开了……”
……
夜惊堂以前去衙门上班,都是走这条道,也没蒙着脸,一来二去路人自然都记得些,如今名头越来越大,路过的时候,明显能发觉回头率很高,甚至还有漂亮姑娘在路边满脸窃喜指他。
夜惊堂瞧见此景,觉得以后出门不坐车都不行了,就现在这模样,跑去铺子买窑烧鸡,那老掌柜估摸都不敢收银子。
想到烧鸡,夜惊堂自然想到了太后娘娘,略一盘算,倒是两天没欺负暖手宝了,心头还挺挂念;而太后娘娘估计已经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
不过今天进宫,还是很难抽出时间,本来他的安排,是早上去黑衙报道,中午陪着户部的官吏,跑去城外的裴家药坊验收。
但大笨笨要决战华青芷,他不在跟前肯定不行,为此去药坊的事儿交给裴家掌柜去办了。
和华青芷切磋,诗词歌赋还好说,下棋太费时间,就算不下十番棋,来个三局两胜,也可能下一整天,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清楚。
夜惊堂知道太后娘娘性格最是多愁善感,老不去欺负肯定抑郁,想想便带着鸟鸟来到窑烧鸡铺子,买了一只烧鸡,用油纸包起来,交给睡眼惺忪的鸟鸟:
“去宫里,送给太后娘娘,路上不许偷吃,不然午饭没了。”
“叽?”
鸟鸟抬起圆脑袋,眼神颇为不满,意思估摸是——你当鸟鸟傻?能送过去让人喂着吃,为什么要偷吃?
吐槽完后,鸟鸟就抓着油纸包冲天而起,自风雪中飞向了远处的宫城。
夜惊堂骑在马上举目眺望,可能也是想看看太后娘娘收到早餐后满眼惊喜的表情。
但隔着一道宫墙,显然是看不到,他驻足一瞬后,轻轻叹了口气,便驱马朝着鸣玉楼方向行去。
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都在文德桥附近,梧桐街说起来距离鸣玉楼也就一个街区。
夜惊堂飞马疾驰,在经过梧桐街和东正街交叉的十字口的时候,可见路口围聚了大量书生仕女,中间还有不少马车,直接把路口堵住了,应该都是早起去龙吟楼占位置的。
他见此准备绕道从小街穿过去,但还没行出几步,就发现一辆颇为低调的大马车,挤在车队中间,外面还站着个书香气很足的漂亮丫鬟,踮起脚往里面眺望,说着:
“大早上的,堵这么多人,小姐都挤不进去,他们准备看谁切磋?”
夜惊堂一愣,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后,驱马来到马车附近。
马车外有两个护卫,其中一个便是华宁,武艺底子挺不错,发现有马匹接近,便谨慎转头,看到走来的黑衣官差,有些疑惑:
“官爷这是?”
话语传出,坐在车厢里看书的华青芷,也挑起帘子,发现面如冠玉的夜公子来了,眼底明显惊了下,想要行礼。
“不必多礼。”
夜惊堂尽力避开人群的目光,来到车窗之外,往里面看了眼,结果发现华青芷一袭墨紫仕女裙,打扮的极为知性,本来不施粉黛的,都点上了一抹红胭脂,看样子是听说了大笨笨美的大气磅礴,怕见面就被压一头。
虽然彼此身处两国,但华青芷前天傻乎乎跑来给他送解药,夜惊堂对其观感还是很好,在窗口询问道:
“华小姐是来赴约?”
“嗯。”
华青芷在路上撞见夜惊堂,心里着实惊喜,又往后看了看:
“夜公子位高权重,出门为何不带护卫?朝廷能放心?”
“呃……嗯?”
夜惊堂微微歪头,眼底神情,和被人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差不多,憋了半天,才回应道:
“带的人太多,我护卫不过来。”
“……”
华青芷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俊公子,是单枪匹马从云安砍到西海岸的大魏阎王爷,她有些尴尬道:
“也是,公子文武双全,哪需要带护卫防身,不像我这百无一用的弱女子……”
夜惊堂过来也不是撩姑娘的,打过招呼后,便抬手一礼道:
“前天私自翻华小姐私人物件,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华青芷听到这个,脸稍微红了下,毕竟首饰盒放在肚兜小裤下面,夜惊堂能中毒那肯定是摸过那些。
虽然她不会再穿了,但毕竟以前穿过,这两天心头确实有点尴尬,见夜惊堂大大方方当面致歉,她心底那点症结自然烟消云散,微笑道:
“公子是查公事查的仔细只能说尽职尽责,小女子岂会放在心上。嗯……前天我一时兴起,做藏头诗得罪了公子身边那位姑娘,还请公子别往心里去。”
夜惊堂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但虎妞妞直接气的差点把房子拆了,显然没那么好摆平,今天龙吟楼的切磋,不就是虎妞妞找外援报仇来了。
不过这些事情,夜惊堂不好明说,只是道:
“无妨,文无第一,文人切磋向来如此。”
华青芷颔首一笑,想了想又问道:
“公子在黑衙当差,和当朝靖王关系如何?”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嗯……身为下属,关系还不错。”
“昨天靖王下帖子,邀小女子来龙吟楼小聚,如果公子有意的话,我到时候可以……”
?
夜惊堂自然明白,华青芷意思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给笨笨放水,打个平局什么的。
夜惊堂确实希望笨笨赢,但还犯不着走华青芷的后门,毕竟笨笨虽然武艺稀松,但书画在他心里,真不输世上任何一人,给他画的小本子,他都恨不得供起来百年之后抱着带进棺材里……
眼见华青芷口气这么狂,夜惊堂严肃道:
“靖王才学之高,京城女子无人能及,华小姐可不要轻视。”
华青芷性格温柔谦逊,但才气方面是真傲:
“只要公子不给靖王出谋划策,小女子可不会惧靖王半分~”
“呵呵……”
夜惊堂摇头笑了下,因为在大街上不好聊太多,便拱了拱手:
“还有公务在身,我就先告辞了。”
“诶!公子待会会不会去龙吟楼旁观?”
夜惊堂就算去,也是在楼上偷偷看,不然以他的身份,肯定被拉上去当裁判,他这点墨水,能判个什么出来?
为此夜惊堂只是道:
“我是差人,听命行事,这种文人的场合可能没时间参与,告辞了。”
蹄哒蹄哒……
话音落,夜惊堂调转马首,朝着鸣玉楼飞驰而去。
华青芷在窗口目送,见夜惊堂不去看她扬名云安,心头还挺可惜的。
而一直躲在马车外面不敢探头的绿珠,此时才快步跑进来,趴在窗口打量:
“真俊~这么好的公子,怎么就不是我们大梁人……”
华青芷把帘子放下,又拿起书本:
“人家可是天琅王之子,西北王庭的太子,也不算南朝人,只不过暂时住在这里罢了。”
“也是……待会小姐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女王爷,让夜公子知道小姐的厉害。”
“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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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