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皱眉。
不会是真的射杀了宫女吧?
听了德妃这一番话,四阿哥脸色涨红,拳头握得紧紧的。
德妃被打岔,望向九阿哥,一时没明白里头的关系。
十二阿哥旁观者清,却是看出自家九哥“移接木”,将德妃训斥四阿哥,给掰成德妃训斥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拉着九阿哥的胳膊,如获救星,道:“是啊,是啊,九哥我好怕,汗阿玛还没消气儿呢,我这儿祸事都连上了,禁足肯定没完没了了……呜呜……”
包衣三旗自成一体,联络有亲,主位娘娘名下的官女子,许多都是佐领之女、管领之女。
她训的不是四阿哥么?
还是九阿哥刚才在门口偷听了,听到他们母子说话了?
九阿哥就含糊着,道:“我相信十四,性子好着呢,今儿指定也不是故意的,对汗阿玛也孝顺,对哥哥们也敬着,对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等也友爱……”
所以这边的动静,压根就瞒不过人去。
十四阿哥听了,更没底了,道:“四哥肯定要骂我,九哥也真是,较那个真做什么?就不能给娘娘一个面子,让人先出宫,我就不信,毓庆宫的太监出去‘养病’也都是按照规矩走!”
九阿哥则道:“偏偏你在五所,这边过来什么人,甬道旁边的护军都看的一清二楚,谁来谁走的,大概什么时候都瞒不过人,否则的话,要是有哈哈珠子在,推出来一个罚一顿就了了,你也糊涂,何苦惊动了妃母过来,就不能等傍晚天色幽暗的时候打发人回去,回头妃母报个日常损伤,谁还会追究不成?”
九阿哥道:“四哥,这不是自欺欺人么?这么多人看着,就算不进去,妃母也晓得我来了。”
德妃眼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压低了音量,道:“官女子出身包衣,这紫禁城是皇上的紫禁城,也是包衣的紫禁城!”
四阿哥看到地上射的那支箭,怒火中烧。
十四阿哥也恼了,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汗阿玛跟前说这个?多少国家大事汗阿玛处理不过来,还要他老人家为我操心?”
十四阿哥的话到了嘴里,没有喊出来,脚步也有些迟疑。
说到最后,他真怕了,哽咽出声:“再关下去,我就要关傻了,我怎么办呢……”
这是冲着人射了?!
即便十四阿哥否认了,可是德妃哪里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她想起了四阿哥,只觉得难堪加倍。
到了廊下,没等叫人,就看到他们俩在看地上血渍,旁边还跟着一个十二阿哥。
混账东西!
到时候被包衣环绕,谁还能安心呢?
就是皇帝,对包衣也不是一味责罚,凡事还要安抚为主。
甬道两侧有门,有护军把守。
除了帝后,都不许在宫里过身,必须要挪出去。
四阿哥瞪着十四阿哥道:“为什么动手伤人?”
不孝不友,这个罪名谁受得了?
九阿哥立时,道:“妃母,十四弟遇到这样事情够心慌的了,您怎么还训他?”
还有九格格那里,太后抚养,嫁到天子舅家,是不是也嫌弃她这个生母?
德妃心中发堵,肝火直窜……
董氏废了嫔位的罪名,就是这一条。
要是地上没有那支箭,这话还有三分准。
十四阿哥想着方才大宫人在外头跪着脖颈挺直的模样,心生厌恶,道:“就是官女子罢了,何德何能做皇子格格?”
又因生母是一宫主位,有资格抚养皇子,他就没有身份更高的抚养人,比不上五阿哥跟四阿哥。
四阿哥情绪激荡,还没有平复,脸色从红转白,身上都要冒寒气了。
十四阿哥继续道:“往后我开府,不要包衣格格,就要正儿八经的八旗秀女,省得也多几个便宜舅爷……”
这是生母,德妃一露面,四阿哥就退后一步,躬身请安。
若是轻贱包衣,那是要积怨的。
这几年外头编排出毓庆宫不少闲话,也只是说太子脾气暴躁,偶尔责打太监,也没有听说将人打死的时候。
有了那支箭,冲着人瞄过,要说以为是头所的奴才,这就是扯谎。
十四阿哥听了这话,心沉了又浮,浮了又沉。
四阿哥也想到这个道理,不再说什么了。
皇家上下主子加起来不过百十来号,却有几千的包衣在宫里值役。
九阿哥跟过来,就是怕四阿哥被欺负。
还是幼子,在外头眼中,提及永和宫皇子,只会先看到四阿哥。
官女子是皇家的奴才,出去了都能挺直了腰身的。
德妃:“……”
四阿哥与九阿哥听到动静回头,就见到面无表情地十二阿哥。
九阿哥正担心出人命,听到动静,望了过去,见是十四阿哥,忙道:“怎么回事儿?你伤人性命了?”
那不单单是造孽,还会牵连内务府上下!
前院还没有收拾,靶子挂在门房旁边的南墙上,上面都是箭,地面上有一只弓,弓旁边的青砖缝隙里,还插着一支箭,弓旁边,还有零散的暗红色血渍。
兄弟三个看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
德妃也恼九阿哥不给面子,可是眼见着十四阿哥将宫女子跟太监并列,怕他不知轻重,往后再犯浑,少不得提醒道:“官女子与太监不同。”
否则,叫兄弟们怎么看他呢?
到了御前,怕是皇上更厌他了。
四哥不行,那有份量承担此事的就只剩下……
“娘娘……”
十四阿哥望向德妃,带了三分惊慌三分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