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人除非这种大恶流放宁古塔,否则寻常罪责都是“免发遣”。
舒舒不喜阿灵阿家人,对于阿灵阿夫妇的议罪也觉得罪有应得,可是对于一堆孩子要发遣宁古塔,那跟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心里只是难受一点点儿。
三阿哥解释道:“这是给汗阿玛加恩用的,提到孩子们,就不用加恩到阿灵阿夫妇头上了,要是不提的话,只议阿灵阿夫妇的罪,减等了不是便宜了他们么?”
小厮接了,接过来,往膳房去了。
董氏见了,不解道:“爷担心什么?就算阿灵阿夫妇罪证确凿,这分家多年,也牵扯不到爷身上。”
那黑色鹩哥歪着脑袋,“主子安”、“福晋安”。
何玉柱快走几步,道:“这都会说话了?”
钮祜禄家大人要处死,只有儿女流放宁古塔,这几个孩子怎么生存?
别说是她,就是九阿哥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法喀那一房问罪,爵位不会再回去,那老公爷的儿子,不就剩下自己爷跟五老爷么?
尹德看着妻子,脸色泛白,道:“慎刑司前阵子从十皇子拘了不少人过去,其中有个嬷嬷是额娘的表姐……”
尹德面上带了几分忐忑不安。
正是他们几个之前联名就阿灵阿案给出的议罪折子,后头是御笔朱批,“准”。
何玉柱想着九阿哥之前的吩咐,回房简单梳洗后就到了膳房,带了一份柿子跟冬枣去后头崔南山院子了。
要去御前问此事么?
五阿哥低下头,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
皇父没有给恩典,直接这样处置了,那宗人府就要背锅了。
只有二所的总管太监崔南山五十来岁,如今就是挂个名儿,平日里也多在皇子府后的配院里,不怎么到府里。
崔南山正在逗鸟。
九阿哥想起了阿灵阿的案子,跟舒舒说了一嘴。
这宗人府是衙门,大家说话也没有避人,外头少不得会晓得是自己加上的这一条。
冬枣个头不大,可是又脆又甜。
九阿哥道:“你也少吃几个,直接吃扎胃。”
三阿哥咋舌道:“阿灵阿的长子才十二,剩下几个更小,怎么流?”
五阿哥不解道:“这一条不是三哥加上的么?”
没想到啊,三哥笑眯眯的,却直接堵死阿灵阿夫妇的生路,下手挺黑。
何玉柱听了,就安心了,道:“那就好,要是有糊涂的,怕爷伤心……”
九阿哥忙摇头道:“不插……”
祸不及妻儿。
九阿哥道:“换了寻常旗人,犯了这样罪过,妻儿都要没官的,与功臣人家为奴,可那是钮祜禄家,是公主曾孙,功臣苗裔,总不能真的没官,流都是轻的……”
索额图……
外头不敢非议皇上,少不得要说到宗人府不做人。
舒舒点头,不再吃了,道:“回头叫小棠泡两坛子酒枣。”
“请主子安,请福晋安……”
何玉柱就道:“爷吩咐给您老人家送的柿子跟枣,我挑了几个软乎的。”
乌雅氏本就是牵扯其中,并不无辜,可是公府的几个儿女这样处置就显得凄惨了。
跟着出府的太监,都是二所的老人,可说起年岁来,都比九阿哥大不了几岁,离出府荣养的时候还早着。
太监这里除了崔南山,还有九阿哥身边当差的何玉柱跟孙金,福晋身边跑腿的周松,管着前院内务的李银,管着门房的崔百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是汗阿玛给了恩典,让钮祜禄其他族人抚养那几个,爷就想法子提一提这个。”
汗阿玛晓得此事么?
他看了东边方向,道:“四哥跟他们没有什么情分,可是要那几个留京,丁点儿大,不管是钮祜禄家族人,还是四哥那里,还真不好不闻不问,到时候怪别扭的……”
九阿哥也不是心狠的,四月里三台吉大婚,他还去过公府吃酒,想着那几个半大孩子,他摸着下巴道:“其实发回盛京为民也行啊,保全了性命,往后也远离京城这一摊。”
何玉柱擦了一个柿子双手递给崔南山,自己擦了一个枣,咬了一口道:“看着您的日子,我也有盼头……”
崔南山身上穿着新的坎肩,坐在躺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手边的鸟架子上是一只黑色鹩哥。
不过这是老总管的心意,他就不扫兴了,道:“福晋肯定也喜欢,大前年北巡的时候,福晋还养过一阵子鸟,后头飞走了。”
九阿哥道:“今儿卖枣的是西山来的,爷留了定金了,让他们明儿多收些,直接送过来。”
舒舒纳闷道:“没成丁就要流么?”
舒舒见九阿哥吃了四个了,就将果盘移开。
一个装的是冬枣,一个是柿子,都是刚上市的,路过地安门大街的时候碰到了,就各买了些。
董氏一愣,道:“爷之前怎么没提过?”
尹德皱眉道:“额娘没得早,表姨母是公府的户下人,做了皇后的陪房嬷嬷入宫当差,后来成了十爷的保母,十爷分府,就跟着出来了,我也是前年才晓得此事……”
被拘押的人,放回来一半,没有那位表姨母。
虽不知到底牵扯什么罪名,可是尹德这里,不做贼也觉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