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代巴塞活跃于上个纪元末期,因犯错被提拉努斯大人进行鞭笞,肉身和灵魂遭受了永久性伤害,直接导致了之后几代的传承开始越来越弱。
至于第三代和第四代,早就不复先祖的辉煌,逐渐沦为秩序神教的“工具兽”地位。
这是第五代巴塞。
诺顿成为大祭祀之后,下达了一道命令,将自己办公用的神殿,建造在巴塞的龟壳上,只不过这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呈现,正常人很难发现神殿下方,竟然还有这样一尊可怕的庞然大物。
诺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不需要你来向我复述资料,虽然我现在是大祭祀,但每个大区首席主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还是能清楚的。”
“您是被触动到了。”
诺顿沉默了。
巴塞继续道:“哪怕是精炼刚一样坚固的心,可以历经岁月的无情捶打,却也有可能在某一时刻的微风吹拂下,出现了一丝龟裂。”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被触动。”诺顿说道,“泰希森在死前,对我说了很多话,还给我留下了很长的一封信,但看完之后,我毫无感觉。”
“因为……泰希森的地位,比沃福伦高多了,泰希森曾经是你的对手,在你进入圆桌会议旁听席时,他就很清晰地表达了反对。
无论泰希森做什么,你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他的某一种手段。
哪怕你明白,他有些话是对的,哪怕你清楚,他的话是需要听的。
但当你故意摆正姿势去听时,其实你已经做好了一切防备。
大祭祀,您有属于自己的无上追求,有带着秩序神教开创新纪元的宏伟目标,您已经做好了准备踩踏过去一切敢于阻挠你的鲜绿草,哪怕它们是那么的鲜艳那么的美丽。
沃福伦不是,也不是草,更不是树,它就是一片落叶,恰好飞落到了你的面前,贴在了您的鞋面上。”
“你是在吟诵诗歌么,巴塞。”
“只是在做阐述,您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您清楚沃福伦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应该是在最后时刻,曾惋惜过,曾后悔过……
您在担心,自己未来,是否也会有这一天。”
“我不会后悔。”
“这是您的优点……但可能,也是您的缺点。”
“你在嘲笑我?”
“我不敢对您不敬,其实,和您聊天是一件压力极大的事情,每次出现在您面前,我的后背和灵魂,都会隐约传来当年被鞭笞的疼痛。
但我又不敢不和您说心里话,因为我知道,在您面前的一切敷衍,都会被认为是一种更不可饶恕的大不敬。”
诺顿开口道:“这只是一件小事。”
“是的,虽然它性质恶劣,但的确只是一件小事,哪怕它可能掀起大风,可您早就站在风吹不到更吹不动的地方。
但它……确实是以另一种方式吹到您了。
我想,您可能在思考,沃福伦故意在您面前死亡,除了要给您一个交代,要给教廷一个交代,要给神教一个交代外,他是否还包含着一种……对您的提醒与谏言?
一个大区的首席主教,是没有资格真的插手神教真正的核心运作的,更没有资格去影响神教的大政方针,但他那位置,在核心圈之外,看得反而更清楚,兴许,也能看得更明白。
他是一位优秀的首席主教,带着点温厚,带着点圆滑,能将方方面面都处理好,如果不是没有更大的助力和契机的话,他本应晋升到丁格大区,靠近神教核心圈子的。
这样的一个人,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选择了最为激进的方式去对整个大区进行清理……
大祭祀,他其实是在向您忏悔。”
诺顿抬起头:“你的话风,似乎有要变的趋势。”
“说话是一门艺术,想要把自己的观点做最好的表达,就离不开必要的铺垫。
在我看来,他不是在嘲讽您,也不是在用死亡的方式来劝谏您……
他是在,
赞同您!”
诺顿大祭祀身后出现了一张黑色的椅子,他坐了下来,双臂交叉于胸前,像是来了兴致,想认真听巴塞把话继续讲下去,但不经意间,他的右手放在了胸口位置,目光里,流转出一丝愤怒,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约克城大区现状,不就是整个秩序神教的缩影么,秩序神教会继续强大,会强大很久很久,但它的未来,也将像原理神教那帮疯子所总结的定律一样,步光明神教的老路,最终走向覆灭。
对付腐肉,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自己身体还算年轻时,用最锋利的刀,将它刮个干净。
这一条,对世俗的国家无法使用,因为激进的改革可能会导致一个国家的解体与崩溃。
但对神教,并不适用。
因为神教,本就是建立在神的基础上的一种附属品。”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会对约克城大区接下来的处置造成多大的影响么?”
“您是指我说的沃福伦首席主教是在用死亡赞同和支持您的这些话么,这些其实不用我说,您可能用一杯茶的时间,就能自己想清楚。
我的存在,就和我身上的这座大殿的存在一样,只是节约了您的一些思考时间。”
“他不仅给了我一个交代,给了神教一个交代,而且还,讨好了我。”
“是的,您说得没错,他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却主动认错,再加上他的笑容,让您不仅不忍心去惩罚他,还会想要给他一颗。
您接下来,会把约克城的这场性质极为恶劣的变故轻轻放下的,这就是他想要的……那颗。”
“巴塞,我现在是知道你的祖上,为什么会被提拉努斯鞭笞了,你这一族的智慧,很容易让你们不自觉地过线。”
“不,我认为祖上被鞭笞的原因是,您预知到了上个纪元即将结束,诸神即将隐没,而拥有庞大身躯和可怕智慧的巴塞,会成为秩序神教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您提前对我的先祖进行了鞭笞。”
“哦,是么,原来他也会做出这种……提前防备自断胳膊的蠢事。”
“那是因为当初的您,正好坐在那个位置,如果没有您当年最后布局,秩序神教……可能早就和光明神教一起消亡了。”
“他是他,我是我。”
“我也是我,先祖是先祖,但很多时候,我和先祖们,不分彼此。”
“你是畜生。”
“是,您定义得对,当初您鞭笞我先祖时,也是说的这句话。”
“呵。”诺顿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畜生告退。”
巴塞庞大的身躯,重新融入了黑暗。
“嘶……”
诺顿大祭祀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眸里,流转出另一道目光,在他的身后,甚至是凝聚出了一道淡淡的身影,这道身影左手拿着两本书,分别是《秩序条例》和《秩序之光》,右手举着权杖,似乎是在眺望着无尽岁月后的远方。
“我说过,我是我,你是你,提拉努斯,我从不承认自己是什么神子,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你的传承者,我,只是我,孤儿——诺顿。
伴随着我在教内的地位越来越高,我能感受到属于你的那种不安分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知道你寂寞了,
但很抱歉,
就算我玩腻了,
只要我还坐在这张椅子上一天,
你,
也没资格上桌!”
诺顿掌心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匕首,神器——【永生叹息】。
下一刻,
匕首直接刺入诺顿的胸口,诺顿身后的影子和眼睛里的陌生目光开始快速涣散,可怕的剧痛让他咬紧牙齿,神情扭曲,不复身为大祭祀的威严形象。
遥远的约克城秩序之鞭总部地牢里,卡伦掌心凝聚出一团光明之火,拍入自己的胸口,灵魂的灼烧让卡伦失去了所有得体,整个人近乎蜷曲。
诺顿(卡伦),
发出了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怒吼:
“给我,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