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那些带着治安红袖箍的老娘们四处转悠，那眼皮子一看到陌生人就跟看敌人一样，一有苗头不对就盯上。

还有这要是哪个黑心肝的多嘴举报，可不得要了老憨头一条老命！就是老憨头闹上村里，大伙也不能偏袒厉害！

别人可以装聋做哑，可张铁柱不能！

这不是坑老兄弟吗？他自小被家里老娘不待见，遇上事了，几个亲兄弟都跑得老远。谁能跟老憨头一样？待自己比亲兄弟还实诚，连猪崽都是他弄来。

“当家的，你看咋弄？”

张铁柱笑眯眯地说道：“老憨头那份别动他！这肉是替他大舅子要的。他大外甥在部队立了大功，县里敲锣打鼓地上家里报喜，就等这肉一到请客。”

“哎呀，你这不说我都忘了这事。老刘家正要替这个出息孙子寻孙媳妇。你们谁家有适合的闺女可以碰碰运气，成了就能吃上细粮。这可是门好亲！”

说这话的是村里一位老大娘，也是附近有名的媒婆。为人热情，能言善语，行事实诚。做媒也从没拿着好处昧着良心行事，一贯实话实说。可就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恨的媒婆，大伙还真愿意找她出面提亲。

张家村小伙子大姑娘十有八九都是她拉的媒，甚至双方谈好的人家也都愿意拉她充当媒人。

比如张国庆三兄弟的婚事都是这位张大娘出面。

对于张大娘为人，别说村里土生土长的族人，就连周娇也相信她这个消息来源真实可信。要知道这可是她婆婆的好闺蜜！

这不，这会但凡家有适龄姑娘的全动心了，一言一语地打听刘家小子情况。比如今年多大？小伙子长得够不够精神？每个月有多少薪水……

此刻还有谁去惦记猪肉？自家没有适龄姑娘，可不是还有娘家吗？老的惦记孙女，年轻如青山媳妇这些，就惦记侄女。

大伙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谈得露骨，这万一不成，倒是亏了名声。所以你一言，我一句的隐晦打听。

张大娘当了这么多年的媒人，岂能不知这里面的道道？因此也没等她们多问，将自己熟知的情况全给掏了一个遍。

张铁柱见状，满意地露出笑容。有了这个爆炸性新闻，他就不信还有谁记得刚才的事情。为了让这些老娘们别有的没的胡说八道一通，最后他又舍出十斤肉。

别看十斤肉少，城里有肉票都要八毛多一斤。在村里除了不会被扣上帽子挨斗，大家平时可是友情价只收一块一斤，还得大方的给肥肉多的五肉，可算心疼坏了张铁柱这个老头子！

别看这些老娘们小媳妇叫嚷着让铁柱婶子分点。可真到见真章，抖抖索索地也就买个半斤左右，这还得分开好几顿让家里人解解馋。

没贵客上门，又不是大过年，谁也舍不得多买。就算你愿意咬牙出手，也会被传出谁家出了个败家娘们，很多人家一年分红也就是二十来块。

试想这样一块一斤肉都敢来个几斤的婆娘，谁家吃得消？更严重点，甚至往后她家孩子找对象都会被嫌弃有个贪嘴长辈。生怕自己闺女嫁个面上光，娶个媳妇手上松随她家长辈。

周娇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打算买肉，过来也就是凑个热闹。因此当铁柱媳妇割了整整一斤肥肉居多的好五肉栓上稻草，直接往自己跟前递过来时，无异于一颗定时弹，惊得她眉心直抽。

莫非自己要接手她妈的衣钵，也成为一名败家媳妇？

望着眼前满脸笑容，一直往自己手指上挂草绳的铁柱婶子，周娇只能无声接受，掏出一块钱递给她。

铁柱媳妇拍掉她伸出的右手，佯装发怒道：“看不起你大娘对不对？我要是收了你的钱那还是人？”

周娇无措地连忙说道：“大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养大这么头猪要费多少心血？这要是你菜园子长的，我还能厚着脸皮收下。”

边说着边将钱往对方口袋塞。哎哟，这都是补丁，推塞来回会不会撕破衣服啊？周娇看着对方死活不要，都要哭了，她就知道有些热闹看不得！

“别推！咱们村里吃了多少小五打的野物？前两年要不是你们两口子给食堂那老多粮票，咱们老张家还能全好好活着？你这是打大娘脸呢！”

“对呢，小五家的，快收回去！别跟你铁柱婶客气！要不是咱们日子还没缓过气，咋也得请你们小两口一顿。”

“是啊，都亏了这两个孩子！要不是有小五张罗了村口卫生院，这几年都不知道要走多少人。多亏那些红才没亏损了我那几个孙子。”

“唉……别说前两年，我这心里慌得很。拿着吧，孩子。不是大娘跟你客套，你兄弟成亲布票都是小五出的力。我这要是收了你的钱，还有脸在这村里过日子？”

看着这位小气抠门出名的老大娘一脸坚决拒绝，周娇收起了钱，乐呵呵地说道：“既然大娘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得这样！这性子爽快！明天早点带孩子过来，大娘给你们留肉丸子！”

周娇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可手上一斤五肉的重量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对于连猪血浪费都掉眼泪嚎哭的铁柱婶来说，这是怎么样的一份厚爱？

对于村里人，她夫妻俩人付出这么多，一直求个心安，从没想得到什么回报。可这回报转眼就在眼前出现……

谁说大字不识的老农民不如知识分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