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被抓的王家,是王饶的后代。虽然没再出什么大官,也没再出什么皇后,但多与旧宋宗室联姻。王家开设金银铺已上百年,靠着做交引担保赚得盆满钵满。不过他们赚的钱,还要拿出来分给权贵。”
“魏家却没有那般显赫祖宗,但有女儿嫁给宋太宗第四子做侧室,生意便做得愈发红火起来。此后多与赵宋宗室结亲,同样沾了些交引生意。”
朱铭感慨:“前朝权贵,还是杀得太少啊!”
陈直方听得浑身一颤,他很想劝谏太子少杀人,却又害怕自己也沾上一身骚。
……
高世则在杭州被李宝的兵抓住,很快就被押赴京城。
当初南下的时候,还以为很快就回来,因此他连家人都没带。去了杭州,临时娶一房小妾,居然又生下个儿子。
幸亏高景山在重病时帮忙求情,高世则竟被特赦出狱,这让他觉得新朝也不错。
高世则没啥本事可言,甚至不太会阿谀奉承。
他能受到宋徽宗赏识,一是因为有表弟的身份,二是他衷心且老实本分。
现在改朝换代,既然自己被特赦,高世则决定啥都不管,下半辈子做一个富家翁即可。
“兄长,祸事了!”弟弟高世作飞奔闯入,身后还有两个奴仆在追赶。
高世则极为不高兴,责备道:“你怎不打个招呼,就闯进俺的内宅?”
高世作焦急道:“都这个时候了,哪来顾得上内宅外宅?俺家大祸临头,还请兄长去老太师家里求求情!”
老太师就是刚刚去世的高景山。
高世则依旧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何事,你倒是快说啊!”
高世作解释道:“王家和魏家,因为假银元之事,已经被五城兵马司抓了。他们两家的银元,是……是俺造的。”
“你说什么?”
高世则吓得跳起来,指着弟弟破口大骂:“俺刚从大狱里出来,你又要把俺给弄进去!”
高世作哭丧着脸:“只蹲大狱便好了,这次恐会被夷三族。俺以为朝廷只是吓唬,可如今这阵仗,估计太子要来真的。”
“完了,完了……”高世则一屁股坐下,整个人仿佛失去魂魄。
高士作埋怨道:“新朝法令太过酷烈,若是放在前朝,顶了天也就一人砍头,随便找个替死鬼便能糊弄过去。私造钱币而已,那用得着夷三族?”
这是真话,交子还没作废时,多少权贵暗中参与私造啊,一直到交子信誉崩溃也没人受罚。
在高士作的认知当中,此类大案是可以用替罪羊来糊弄的。
如果知道真会被夷族,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干!
“兄长,你快去老太师家求情吧,说不定还有回转余地。”高士作哀求道。
高世则问:“你怎不去?”
高士作说:“俺去过了,根本不让进门。听闻老太师临死前,告诫子孙不与我开封高氏来往。老太师也真是的,明明给咱高家求过情,却又让子孙不得再来往,也不晓得他到底怎想的。便是俺去吊丧,送的贵礼也退了,只留下几样寻常物件。”
高世则已快被吓瘫了,宋朝哪有什么诛族?没想到大明一开国就玩这套,而且自家属于第一个享受夷三族套餐的。
“相公,相公,外面来了好多兵……”
有奴仆惊慌呼喊,高世则听得浑身发抖。
而闯下大祸的高士作,竟然直接被吓晕,完全没有私造钱币的担当。
夷三族的时候,仆人是不受罚的,就连妾室也可逃脱。
父族大概就是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族叔、族兄弟的全家。通常出了五服就不会追究,嫁出去的女儿也不会追究。
母族大概就是外曾祖父、外祖父,以及他们的兄弟和子孙。并且只追究血亲,连他们的妻子都不会牵连。
妻族大概是岳父及其父母兄弟子孙,就连岳母都能逃过一劫。
(被杀者的家中女眷,如果不在诛杀范围内,惯常做法是扔去教坊司。)
这比诛九族牵连少得多,如果是诛九族的话,七大姑八大姨都要算进来。不仅岳母逃不掉,连岳母的父母兄弟侄子也要杀!
但大家习惯了旧宋的宽仁,就算是夷三族也不适应。
听说太子这次玩真的,无数大臣纷纷上疏,就连张根都私底下求情。
无他,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已!
朱国祥指着桌案上一堆劄子,对儿子说道:“这些都是反对诛族的奏疏,还有几个大臣没有动笔,但私底下旁敲侧击劝谏。”
朱铭笑呵呵翻阅奏章:“我那里也有人劝说,他们怕自己的后人也会惹上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