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现场，双方都极为惨烈。

第五队女真精锐，冲锋途中遭到大明弓箭手抛射。虽然死伤不多，却已是心惊胆战，还没冲到阵前就减速，然后挽弓放箭掠阵而过。士气太低，不敢冲阵了……

否则一直持续冲击，明军的步兵大阵肯定被冲出口子。

完颜宗翰看得心头一紧，他知道完蛋了。金国最骁勇善战的核心部队，居然被吓得不敢冲阵，女真勇士的魂儿已经没了。

接下来几队女真精锐，都不敢再硬冲，射出一箭就绕阵逃走，被赶来的草原骑兵追着射箭。

号角声再度响起，女真骑兵被召回来整队。

“第五队，全部砍了！谁再敢违抗军令，跟他们一样下场！”

如此严厉的军法，在阿骨打起兵之初，其实早就司空见惯。砍了几次之后，金兵人人争相死战。

可同样的事情现在发生，却让女真将士心生怨怼。

就连那些将领，都觉得不应该乱杀。

必败之战，谁愿意送死啊？

继而，完颜宗翰把部队都派出去，只留下自己的亲兵做预备队。对面的明军，有近千骁骑一直没动，导致完颜宗翰不敢让亲兵出战。

这次金兵不再直接对阵明军步兵，而是撒出去驱杀烦人的草原骑兵，以及那些已经投入战斗的大明骁骑。

如此打法，已经偏离了完颜宗翰的作战意图。

他是想趁着明军步兵立足未稳，趁着明军步兵疲惫不堪，立即作战把明军给歼灭。

可现在时间跟敌方骑兵纠缠，敌方步兵能够趁机恢复体力啊。

连番冲杀之下，有两千多草原骑兵被击溃。

是彻底击溃，被追杀得远远逃离战场，一时半会儿别想整队回来。

“轰隆隆隆！”

南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金兵惊恐不已，明军欢呼呐喊。

却是昨晚金兵攻打李彦仙，损失了许多兵力。完颜宗翰又急着回来救粮，大量备用战马和驮马无法带走。

他在派人烧毁随军粮草时，只让人在战马、驮马身上随便砍两刀，根本来不及把马儿全杀了。

李彦仙四处搜集受伤乱跑的战马和驮马，在收到岳飞请求快速增援的消息之后，立即让长枪手、弓弩手、火铳兵骑马增援。

后续还有部队，已放弃火炮和辎重，骑着拉车的骡子往这边赶。

“王贵，你领草原骑兵去接应，引导李将军的兵占领敌人的粮仓！”岳飞在第一时间就下令。

完颜宗翰正要下令阻击，突然又有女真将领逃跑。

却是完颜合住带兵逃走，这老家伙来自曷苏馆部女真。他不但老家被朱铭攻占，他的族兵也死得没剩多少。现在手里的军队，大部分是编练的女真奴隶——这些女真奴隶获得自由较早，所以还是非常忠心的。

完颜合住带着数百女真骑兵，朝着北方疯狂逃窜。

他不敢回辽东，也不敢回上京，打算跑去投奔蒙古大汗合不勒。家人什么的顾不得了，反正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子。

完颜合住的临阵脱逃，已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紧接着，又有数百女真骑兵，陆陆续续跟着溃逃。

本来就打不赢，明军的援兵又至，完颜宗翰的威望再高也压不住！

完颜谋衍劝道：“元帅，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完颜宗翰惨笑：“回去能干什么？”

别人可以逃，他却无路可走。

即便顺利逃回上京，他也会被女真贵族联手解去兵权——那些家伙对他恨之入骨。

兵权没了，早晚是死。

他也可以带着残兵，把吴乞买杀了自立。但上京残存的女真军队，必然各自逃回部落，根本不可能奉他为主。甚至，有可能联手跟他作战，在上京自相残杀起来。

完颜合住能去投靠蒙古，完颜宗翰也是万万不能。

他在漠北凶名昭著，没有哪个大汗敢放心收留，害怕他会变成第二个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至少还有辽国大义在，只要武力慑服一两个部落，其余部落就会名义上来归顺。

而完颜宗翰呢？

就算他灭掉一两个漠北部落，也只会把更多部落逼得联手讨伐他。

“保重！”

完颜谋衍说完，骑马转身而去，他爹留下的旧部纷纷跟随。

“全军出击！”

在完颜谋衍离开的瞬间，王彦和岳飞同时下达军令。

完颜宗翰对身边的八百多亲兵说：“愿意随我死战的，今天一起尽情厮杀。想要活命的……赶紧逃吧。”

话音落下，无人敢离开。

完颜宗翰惨笑：“不是假话诓骗你们，想要活命的赶紧逃。”

终于，有一个女真军官打马逃走，继而越来越多将士逃跑。

剩下的皆为死士。

共有三百多个女真将士，选择留下来陪完颜宗翰共同赴死。

他们都来自女真小部落，没有什么高贵的血统。纯靠战功获得晋升或赏赐，就算是普通的小兵，也获赐了良田与农奴。

完颜宗翰就是他们的天，他们并非忠于金国，而是忠于完颜宗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