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这皇宫,自打宋徽宗亲政之后,土木之事就没停止过。
擅长风水的道士刘混康,此刻站在工地上,见到御辇驶来连忙拜见。
宋徽宗问:“真人可有所获?”
刘混康说:“回禀陛下,东京地处平缓,皇室东北方形势稍下,阴气极盛,不利诞下皇子。须抬高地势,修建宫苑以镇阴气。”
“原来如此,”宋徽宗终于明白前几位皇帝,为啥公主生了一堆,皇子却稀缺得很,“便拆毁东北角之殿宇,抬高地势,改建宫苑。等建好上清宝箓宫,便去建那里,就叫……就叫万岁山。”
万岁山,即艮岳,石纲愈演愈烈的根源。
蔡攸连忙奉承:“官家英明,一旦改了地势,将那阴气镇住,我大宋必然千秋万载!”
宋徽宗回到马车上,对随侍中官说:“让梁师成负责督建万岁山,再传令朱勔,让他从江南多运些奇石过来。”
“是!”太监连忙跑去传旨。
宋徽宗又说:“真人也过来,一并去看戏。”
刘混康小心翼翼上车,端坐在宋徽宗身边。
这位老道士,其实不愿伺候皇帝,他推辞了好几次征辟,几乎是被太监绑到东京的。期间,他还多次请辞,每次都获得封赏,宋徽宗甚至要封他为“三茅真君”!
刘混康已经彻底躺平,皇帝让他干啥就干啥,从来不参与朝堂争斗。
他以为这样不会出啥事儿,却不晓得自己刚才一句话,即将激起声势浩大的方腊起义。
一君一臣一道,坐马车回到需云殿。
需云殿是皇帝看戏的地方,隔壁便是举行殿试的集英殿。
三人观戏片刻,梁师成也来了,跟皇帝商量怎么建万岁山。
看完一场,蔡攸忽然说:“官家,臣近来戏艺大涨,或可博君一笑。”
“且去更衣。”宋徽宗说。
梁师成道:“官家,臣也一样。”
宋徽宗说:“你也去。”
于是乎,一个宣和殿大学士,一个宫中大太监,结伴前去化妆换衣服。
不多时,他们跑回来,还没开始演戏,就逗得宋徽宗哈哈大笑。
只见大太监梁师成沾上胡子,穿着不合身的戏服甲胄,头盔故意歪着戴,一看就滑稽得很。
而蔡攸穿着短衣短裤,涂脂抹粉,竟作妇人打扮。
两人唱念做打,演得好不热闹。
梁师成口舌木讷、不善言辞,扮演将军时如同傻子,被蔡攸演的妇人耍得团团转。
宋徽宗看了,直笑得捂肚子。
苏东坡若泉下有知,估计会踹飞棺材板,将梁师成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因为梁师成精通诗书,喜欢附庸风雅,自称是苏轼的私生子……
经常模仿皇帝笔迹发中旨的杨球,其实也是梁师成的手下。梁师成在故意培养太监,模仿练习宋徽宗的书法,今后能伪造皇帝笔迹的越来越多,他这个“隐相”也越来越名副其实。
君臣一阵玩乐,天色渐渐暗下来。
蔡攸、梁师成和刘混康,见皇帝没有留宿的想法,便纷纷告退出宫。
宋徽宗也起身离开,瞥见负责戏班子的付得祥,立即招过来问话:“那个什么八行士子……”
“朱成功。”付得祥说。
“对,就叫朱成功,”宋徽宗道,“他以科举辞辟,且去看看,此人有没有来东京应考。”
付得祥领到皇命,立即亲自出宫打听。
他以为会很困难,结果随便去一家客栈,只问了几个士子,就探知朱成功已抵京了。
这货仔细询问情况,匆匆回去禀报,而且嫉恨朱铭不给他面子,添油加醋诋毁道:“官家,朱成功已到东京,与陈瓘之侄陈渊,在蔡河边宣扬邪谈怪论。开封府尹、国子司业、国子监丞前去阻止,朱成功竟煽动士子,将开封府尹羞辱一通。此人多有忤逆之言,却又自称新学传人,居心叵测,不知意欲何为。”
宋徽宗听了居然不生气,而是感觉很有意思。
开封府尹是朱勔的人,跟蔡京也走得很近。国子司业和国子监丞,更是蔡京的铁杆心腹。
一个应考士子,刚来东京,就把蔡京和朱勔全得罪了。
宋徽宗觉得此人可以提拔,如同往茅坑里扔石头,那情况必定别开生面。假以时日,能把蔡京、朱勔恶心得够呛。
这位皇帝,故意留了好几个老喷子,专门用来弹劾蔡京。
他决定把朱铭当言官培养,搞个火力强劲的年轻喷子出来。
越想越有趣,宋徽宗隔日叫来副宰相侯蒙,吩咐道:“有个应考举子叫朱铭,字成功,你且提点提点。若是落榜,便举荐他进太学。”
宋徽宗至今也不知道,早就有人举荐朱铭进太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