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下学时,天色才渐渐的擦着黑迹。然而,冬季的日头短。等贾环跟着甄礼等上停泊在秦淮河边的画舫时,已是华灯初上,夜色中带着冬季固有的清冷。
画舫涂着画漆,挂着灯笼。船舱铺着地毯,布置的文雅、精美,早有几名女子身穿妍丽的衣衫,各持琵琶、古筝、古琴、横笛、长萧等乐器坐着。另有四名粉衣女子静候,体态修长婀娜,容貌秀美。
厅中一张圆桌,仆人们正往上端着美酒佳肴。时间点卡的极其精准。
甄礼二十八岁的年纪,衣衫精美,腰金佩玉,线条华丽的小生。微笑着招待贾环在圆桌边落座,说道:“这是在下的陋船,望子玉不要嫌我怠慢。”
贾环一阵无语,打量着船舱内陈设的字画,光洁的酸梨木家具,还有画舫两侧的整块玻璃窗,脚下厚实的带着西亚风格的羊毛毯。赏心悦目。再加上圆桌上精美的瓷器餐具。不说养的歌姬班子的耗费,只说这些装饰、用度,没上千金绝对置办不下来。这要是叫陋船,大约这秦淮河上没几间船能称的上豪华。
“礼大哥客气了。”
甄礼就笑起来,挥挥手。画舫在歌声之中平稳的起航,泛舟于秦淮河上。
秦淮河自东水关进入南京城,向西流至淮清桥与青溪会合,再向西南在利涉桥汇小运河,再经文德桥、武定桥、镇淮桥转折向西北,过下浮桥,向西经过夫子庙,从西水关出城。
贾环的住处就在武定桥附近。上船时的位置是利涉桥。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十里秦淮河。贾环上辈子来过南京多次,多次租船游览秦淮河,凭吊古迹。
在近现代的文章之中,当然要以朱自清先生、俞平伯两位散文大家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最优。古文之中,按照朱自清先生的记述,游览时可以想想孔尚任的不朽名篇《桃花扇》。
另有杜牧的名篇《泊秦淮》,其中有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用现代的词汇来理解,总有一些荡漾在桨声、歌声,汇聚金粉、风流气息的暧--昧感。
四名粉衣女子唱着贾环写(抄)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身边一名精致靓丽的女子给贾环倒着酒,身姿娇俏,约有一米六的样子。穿着湖蓝色的衣衫,乳挺腰细。更兼得肌肤胜雪,谈吐雅致。一个十分精致的美女。“奴家袁静香,今晚有幸侍奉贾公子左右。”
“嗯。”贾环根本没反应过来身边美女是江南四大名妓之一,微微揉揉眉心。倒不是他觉得消受不了这红粉阵仗。而是他心里有事情。试想,上来就首先唱你的作品,这不是恭维是什么?这是比前几天朱华藏直接恭维他更高明的做法。
再想想,他初到金陵按照惯例去拜访甄家时,甄应嘉、甄礼热情中带着疏离的反应,就能明白过来。
甄礼找他有事情!
甄礼笑着举酒杯,招待贾环,随意的捡着话题聊,“前几日的邸报不知道子玉有没有看。福--建道御史程和风上书反对改革盐法,被天子罢官回乡。”
贾环自嘲的一笑,道:“我近日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邸报自是没看。”心里微微一动,沉吟着。
甄礼就是一笑,“我自罚一杯。子玉用心攻读,有志于功名。不像我已经深陷于名利场中,再无上进之心。”
正好这时,一首曲子唱完。甄礼伸手示意道:“子玉近来可有佳作?”诗词都是可以唱的。
贾环淡然的笑一笑,道:“心里有事,便无心诗词,甚至于美酒,佳人。”
这是催促甄礼别绕圈子,赶紧有事说事。
甄礼哈哈一笑,拍拍手,让桌上陪酒的名妓与歌姬们,在外侍候的奴仆们都离开,径直到后面跟着的一艘画舫之中。
宽敞的船舱中顿时又热闹变得清净。依旧温暖汝川,但贾环的脸色渐渐的变得严肃。甄礼竟然将奴仆都赶到后面的船上去,可见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很机密。
甄礼持杯和贾环喝了一杯,脸色的笑容消失,很正式的道:“子玉,郑元鉴找到了甄家。”
甄礼只说了一句,但他相信贾环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贾环禁不住皱眉,没说话,轻轻的抿了一口酒。
没有任何一个制度,可以保证绝对公平。所以,二十一世纪的全球国家,依旧存在富人阶层与穷人阶层。纽约、伦敦这样的繁华大都市中有全球特大的贫民窟。
人,生而不平等!富豪的子女在受教育机会,营养,医疗,环境等条件比平民高不知道多少倍。这根本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投胎是个技术活。
追求地位的差距,不平等,是人性,是社会性。只有稳定的社会阶层存在,社会秩序才不会崩溃。只不过以前推崇的金字塔型,现在推崇的是椭圆型——足够多的中产,少量的富豪,少量的贫民。
贾环从来都是正视阶层,甚至于阶级的存在。就比如,他现在考取举人,处在周朝的统治阶级中。他并不会为此感到不适应。
但是,不管人与人是不是平等的,社会制度是否公平,有一个底线要遵守: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正常活着的权利!
郑文植灭人满门。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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