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迁喜道:“敢不从命?”
兵部主事是正六品。现在武将的升迁,任命全部都在兵部。才升一级,于沈迁而言,并不见得多划算。但一个带兵的实职千总,这就很难得。
相当于是沈迁的军中仕途起点,直接是从王牌野战部队的营长干起。而且,在西域大战的这样情况下,有兵权在手,想升官,有多难?几场胜仗下来,即可。
更关键的是,他喜欢行伍,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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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龟兹被夺下之后,周军开始攻略周边的附属城市,关隘,要道,守捉,堡垒。龟兹城中慢慢的稳定下来,消息亦通过各种渠道,对外传播开。
十月中旬,天寒地冻。
距离龟兹数千里之遥的哈密城中,去往漠北的信使已经出发多日,漠北的回信还未至。
一场兵变,没有那么简单!很多兵变、政变都是当时成功,随后失败。比如,我们所熟知的苏联,在谢幕时,几次反复。而如隋文帝杨坚那样上位后,立即扑灭各地叛乱的,是少数人。
拔野古孝德依靠同罗族的两万骑兵支持,杀掉了拔野古土门的亲卫、亲信、随军出征的子侄、族人;并且不干涉各部将领的兵权,且来去自由;又将北山之战失败的锅扣到拔野古土门头上,这才成为名义上的残军统帅。其中,还有宛国公主对他的青睐的影响的原因。
但是,这只是临时的。还需要漠北的承认。
否则,只要漠北王庭传来相反的意见,大概,此时哈密城中很多将领想将他杀掉!婆实未必会护他。
清晨时分,城东的帐篷中,二十二岁的前王妃乌尼日服侍着拔野古孝德起床,弯腰系着他的皮甲,洁白柔软的绣花长裙勾勒出她圆润的香豚。其弹性,似乎要溢出来。
乌尼日一边如同拉家常般的说道:“回纥人乌特勒爱财,有小聪明,你要说服他去龟兹,首先需要送厚礼。”她的声音,很柔媚。配着她清秀、姣好的容颜,此时弯腰翘豚的姿态,充满魅--惑。令人想冲咚一把,将她就地正法。
她在展示她的价值。拔野古孝德给她说过,他要去龟兹的事情。她可先回北庭,漠北。
拔野古孝德欣赏着这个美妙的大美人,回味着昨晚将她征服的每一击,志得意满。但克制着心底的欲--望,他还要做正事,道:“我知道!”
局势于他而言,就像是悬崖边的石头。但他在伏重的辅佐下,还是有些把握。琢磨人心,玩平衡,伏重很擅长。
半个时辰后,拔野古孝德和回纥大将,手握着约五千人的乌特勒在城东郊外的校场中,射箭比赛。
拔野古孝德的箭术相当不错,弯弓射着汉人活人靶子,对于穿着单衣的靶子们被利箭射倒在地,血流一地,在寒冷的北风中惨叫,呼号,他并不在意。
在铺垫的差不多后,他微笑着道:“乌特勒将军,北山战役失败,若我们回北庭,那是全功尽弃。同罗骑兵想回漠北。而我想去龟兹,重新招募骑兵,与周军大战。若是战胜周军,哈密这里都是回纥人的牧场。”
乌特勒不答,一箭射中一名半大的少年的胸口,看着他倒地,满意的点头,扭头反问道:“那你呢?”
拔野古孝德道:“我要回漠北娶宛国公主。”
乌特勒哈哈大笑,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拍拍拔野古孝德的肩膀,“你很贪心啊!当然,草原上每一个男人都想娶她啊。”
回漠北娶宛国公主,这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去争拔野古部的汗位!
拔野古孝德冷酷的脸上露出笑容,射死校场中最后还在努力奔跑,试图活命的汉人男子,道:“乌特勒将军,走,我们去喝一杯。驱驱寒!”
乌特勒满脸笑容的点头。他内心中,其实本就是想去龟兹。和拔野古孝德结盟亦不错。他现在回漠北,死了这么多儿郎,八成的概率会被他们部落的可汗处死!
这时,一名信使被校场中的侍卫带进来,他跪地道:“孝德将军,焉耆传来消息,龟兹被周军攻占!”
“什么?”拔野古孝德还没说话,乌特勒脸上的笑容猛的收敛,一把提起信使的衣领,怒吼道,“这怎么可能?周军难道长了翅膀飞过去的?”
信使颤抖着道:“他…他们是从沙漠里过去的!”
“废物!铁勒有一万多骑兵,守不住一个小小的龟兹城?”乌特勒一脚将信使踢开,“废物!”
拔野古孝德挥了下手,仿佛想要制止乌特勒,但喉咙里似乎有东西压着,一句话都不出来!
他,夺得了近五万大军的统帅之位,此时又拉到了回纥大将的支持,并且抢到了前王妃,草原上的知名大美人乌尼日,这是何等美好的局面,何等美妙的体验?
他,即将坐拥安西四镇,统帅十几万大军,纵横在西域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只要,打败周军,或者僵持住。他就可以返回漠北,准备争夺王位,收宛国公主!
他的梦想,他的舞台,他的人生!
然而,在此时,却被告知,龟兹却被占领,在他心头最火热的时候,浇了一盆冰水下来!仿佛是在他登上梯子时,给人踹下来!
王八蛋啊!
拔野古孝德咬着牙,嘴唇出血,压抑着愤怒,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召集诸将议事!”
…
…
十月底的敦煌,已经是处在休养生息的阶段。略显安静,然而,上午时,一封捷报打碎了城中的宁静。
“捷报!参将荀阳,攻占龟兹!”
消息如风一般的传遍敦煌。
而贾环是在莫高窟的藏经洞中,翻看原本时,得到的消息,然后赶回敦煌城中。
余秋雨在其著名的散文《千年一叹》中,描绘了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苦难!
贾环前世里来敦煌旅游过,对此记忆犹新。他对佛教文化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无意将藏经洞留给后世,直接带着人开挖,令其得见天日。而汪学士将此誉为敦煌文坛盛事。
贾环这些时日,公务并不繁忙,除开筹办报纸,并无大事,被汪学士拉着到藏经洞中翻看书籍。谁让他也是翰林,属于学术权威。更是敦煌的文坛盟主?
齐总督的总督府,还在瓜州。敦煌这里,还是只有贾环、程攸、胡炽三人。周军主力全部都在瓜州。都在等龟兹的消息。若龟兹下,则准备往柔远增兵。威逼哈密。
临时总督府中,程攸开怀大笑,“哈哈。大帅一定很高兴。曾季高好手段。荀参将不负重托啊!三军将士们用命,居功至伟!”
因心情大好,程攸一连串的词往外蹦!他本来就是策士。
贾环、胡炽都笑起来。
胡炽道:“看公达喜欢的!”
贾环微微一笑。心中轻快!
如何能不喜?
当前,西域的整体局势是战略防守阶段,转为战略相持阶段。而攻占龟兹,相当于是蛙跳战术,可以节约周军收复西域全境的时间!并且,可以为漠北的决战蓄力!
龟兹地区的人口、资源,可比敦煌这里多得多!
贾环并不知道:在敦煌、瓜州,周军清理掉内部的反对声音时,拔野古联军内部则是兵变,更换统帅。旧有的架构、秩序在崩溃,新的力量占据主导!
然而,他可以感受到:西域画图如长卷。在龟兹被攻占后,仿佛长风吹过,画卷的颜色在渐变。蓝、红在交替。而周军的红色占据着上风!
长风浩荡,吹拂万里。
接下来,这画图上,又会如何?谁要登场,谁要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