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萦眉眼弯弯，长松了一口气：“殿下故意吓唬人！明知道我在意这个的。”

他知道陈萦是倔强的。

“她平安生产，我也就放心了，你去看看她，且守着吧，女人家生孩子多是累脱了力的，她又是头一胎，生的虽然顺利，但也很累，这会儿睡着，你守在床边，她一睁眼先见了你，也高兴，我给你看着孩子去。”

他只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

我得做明君圣主，不能为了身边人走偏了。”

就怕他跟赵行似的稳不住。

她一面说着，又叹了口气，拖长尾音，说算了：“殿下尊贵得很，要真是言而无信，过个三年五载把这些话抛之脑后，我也拿殿下没有办法。”

·

陈萦生产的时候天已经冷起来了。

他多少能品出些味儿来。

屋里烧着地龙，要是熏香，味道混在一处，气味更不好闻。

约莫半个多时辰，陈萦悠悠转醒。

赵禹沉着脸吩咐了底下奴才去把早就预备下的新鲜瓜果切好了捧进来，又让人去冰鉴里取冰，冰块儿放在外室，不至于散发出寒气让人觉得冷，但有冰气扩散，会叫瓜果香气更四散开来。

虽说她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但从陈郡之后，她回宫来又照顾贵妃数月，赵禹目下对她也总算放得下心来。

陈萦心下暖融融的：“那可说好了，倘或殿下将来言而无信——”

真是个呆子。

于是缓了一瞬之后，索性说得更直接：“你在汝南，大概也听说过许多，父皇是真心爱重母后的，所以才会为了母后屡屡迁就包容郑氏全族。

其实在意的不是孩子，而是他。

现下这只手握着她，很紧切，又怕弄疼了她，还是收着劲儿的。

我肩膀上的担子重，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绊住。”

陈萦眼尖的发现，他耳尖泛着红色。

若是大事，父皇不愿放过，下了心要追究，母后却来就请。

陈萦一听他说好看，心下略沉：“生产时候累坏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努着劲儿生下来的，孩子一落地，我就听见了一声哭，便昏昏沉沉睡过去。我是生了个女孩儿吗？”

陈萦怎么不明白呢？

感化了人，那叫真情吗？

骨子里透着的那股劲儿。

陈萦心里面是欢喜的。

她把话挑明了说，赵禹面上反而有些挂不住。

这几个月他的真心长辈们都看在眼里，当然怕他胡来。

只能说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她要认准了，很难改变想法。

赵禹这回才是真有点急了。

毕竟将来要做帝王的人。

或许在赵禹第一次把肃王府令符交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的。

一直到吃过了中饭，陈萦才真正胎动起来，要生了。

他是练武的人，骑射不输人，她知道赵禹，真说功夫骑射，其实连姜元瞻都不输的。

就算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也会用别的办法来弥补一二，而不是这样低头认错。

不动心吗？

偏偏还不是文弱书生的那种弱质感觉。

却不觉得恼，满眼里只有泼天的欢喜，很快又浮起一片暖色来：“遇上你的事，便是呆一些，也不算什么，哄你高兴笑一笑，就是好的。”

以前我总是想，我是父皇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担起天下重担的。

陈萦眉目舒展，越发温柔：“殿下的意思是，你如今心悦我，后悔了那些相敬如宾的说法，想叫我别这样冷硬的对你？”

这样的情愫其实来得突然。

在茶楼里维护于她，事后又果真登长公主府的大门，警告了国公爷一番时，陈萦就知道她这辈子陷进去，出不来了。

轻轻的覆着，拢着手指，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不必这样的。”

他说到此处时候，深吸一口气，想着今日得把心剖出来，否则她未必会信的。

这样一双骨节分明又细长白皙的手，怎么不好看呢？

姜氏听说了也欣慰。

陈萦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英明睿智如殿下，遇上男女情爱之事，也会犯痴的呀。”

她歪着头，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除了被赵禹握着的那只手外，另外那只手还是落在自己小腹上。

要是陈萦肚子再稍微不争气些，生了女孩儿，朝臣们就更有话说了，那些请赵禹纳侧妃的奏本，估计不等陈萦出月就能堆满赵禹的书案。

男女情爱之事，没有才好。

还有二郎与阿莞——阿莞她自幼就是个很娇纵的性子，年岁稍长，又仗着二郎在外头欺负人，可二郎从不觉得她不对，哪怕是她欺负了人，二郎都觉得是她受了委屈的。

有很多人会觉得这是自负自傲，可再陈萦看来，那是两码事儿。

赵曦月陪着他。

赵曦月诶的一声，面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冲着赵禹蹲身一礼：“恭贺王兄啦！”

姜氏在赵禹肩上拍了拍，转手又拉上赵曦月：“走吧，去看看你的小侄子。”

尽管他自己到现在都还闹不清楚这样的感情到底应该算什么。

他越发握紧了陈萦的手：“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既然做了夫妻，哪怕先前她觉着赵禹是那样的态度，很不值得她付出真心，却也还是会从各个方面去了解赵禹。

他掩唇咳了两声：“就……我想你心里有气……方才听御医说你郁结于胸，就更笃定了。这事儿……反正是我错了，你把我那些混账心思给忘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成吗？”

他是真的后悔了。

毕竟赵禹是东宫太子，来日就是天子。

赵禹思来想去，索性去跟贵妃商量了下，把赵曦月接到了东宫住下来，叫她能时时刻刻陪在陈萦身边。

“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是在撒娇，赵禹心下软得一塌糊涂，牵着她的手拢在手心里：“不会。我是太子，一诺千金，永远也不会对你言而无信。”

他目光灼灼，那样坚定。

她是他此生最坚定的选择，从没有其他人。

陈萦垂眸笑起来，良久才浅浅回应了他一句：“好。我陪殿下，生生世世，携手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