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西沉了。第二天种平就从自己的鸭窝里挑了一对体型丰满,羽翼漂亮的鸭子拿红绸系好,临出门前对着镜子反复整理仪表。
国渊一进门就看见种平在往衣服上熏香,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串进了程秉房中,颇为稀奇地将种平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觉他不仅穿了新衣,甚至连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束进了冠中,与平时大为不同。
“你这是……”国渊绕着种平转了一圈,才看见角落里的一对肥鸭,“哦?莫不是终于开窍了?这是要登门纳采?你何时寻的媒人?我怎么一无所知?”
“啊?对了!还要寻媒人……”种平练了半个时辰的笑容一垮,在两袖中摸了半天,才想起因为平日里不怎么销,钱都扔给李蒙和王三了。
国渊兀自沉思:“会是谁呢?好难猜啊?总不会是伯喈先生家的女公子吧?”
种平动作一僵,心里记下待会儿要去找李蒙要钱,嘴上赶紧转移话题:“使君准备遣谁入荆州?”
“似乎是吴质,因其治农有功,不久前刚升任月令。”谈及政事,国渊也不再调侃种平,而是认真分析起此事,“若是益州真如你所言生出动乱,你以为使君将以谁为将?”
“益州氏族各成派系,自视甚高,我以为让二将军领兵,或有奇效。”
种平说到此处,眼中生出几分讥笑,这世道之中,只要是氏族,纵然是交州这等偏僻之地,也难以免俗。
“对了,士燮那里如何?”想到士壹行刺之事,种平不由得对士燮的忠心也生出几分怀疑。
“伯衡勿要忧虑此事,你只信赖主公便是,当日士燮携药前来看望于你,主公与子将先生将其拦在客室,做了一番刨心之言,其中详细也不必我一一道来,若是你想知晓,子将先生当是乐意告之的。总之士燮此人尚有观势识人之能,主公势强,便可弹压于他,使其无有反志,至于主公势弱……”
国渊嘴角含笑:“主公志向宏大,又有良才勇将,我想不至于会有被士燮反制的一日。”
……你这样和立flag有什么区别?
种平没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如今黄巾之患不绝,其根源便在河内,流毒各郡,我听闻袁绍正有根除黄巾匪寇之意,而李傕自重,久存养贼之心。我同黑山张燕、河内马商苏双,张世平等人有一段旧谊,造纸规模已兴,我欲往河内一趟,联系商贾,商议贩刻书籍之事,顺便可以近观北方形式。”
国渊闻言脸色一变:“教化之道,你在交州推行也就罢了,怎么还真要将书册流于世间吗?商贾逐利,可不会顾你的名声和死活?你非得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
“我既然说了要做,又岂会只停留在口舌之上?子尼,你知道我走的路没错,这就够了,若是不理解,那便当是为了你我之谊,勿复多言!”
种平转过身,目光触及到角落里的那两只肥鸭,微微柔和下来。
国渊长叹一声:“那你是看轻了我,伯衡,我从来没反对过你推行蒙学,普及文化,我只是替你担忧,你行事太激进了些,为何不能徐徐图之?”
“若是徐徐图之,我怕细水尚未长流,就被拦腰折断,但若是我将声势壮大,一开始便让这些人忧惧,再有人提出折中之策,反而才会被接受。”
种平坦然回答:“吾道从来不孤……子尼,假使我要你做那个调和折中之人,难道你会不同意吗?”
他暗想着这算什么激烈?他还有更烈的……只是摆不到明面上罢了。
虽然心中是这般想法,种平面上却是一派平和,微笑着看向国渊。
“罢,罢,你便仗着口舌之利逞凶斗狠吧。”国渊没好气地一甩衣袖,三两步跨出门外,口中丢下一句话:“这事你自去和使君言说,我去找宪和问问那家的媒人最能成事,等你回来成了好事,别忘了给我回份厚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