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张照片被老陈做成拓印体验馆的示范图,游客总问“这对小情侣后来结婚没”。
绕到城墙东北角的排水暗渠时,卢勇突然掏出强光手电。
“听说这下面藏着戍卒的情书,”他神秘兮兮地掀开铁盖,“1943年通讯员和支前大娘”话没说完,汉娜的高跟鞋跟卡进了青石板缝隙。
伸手拉她时,卢勇的腕表勾住暗渠口的铁链。
哗啦声中,两人摔作一团,后背沾满潮湿的苔藓。
手电筒滚进暗渠深处,照亮墙角褪色的红头绳——缠着半块1952年的结婚证残页。
汉娜举着手机照明,发现红绳另一端系着枚铜钮扣,扣眼还穿着半截蓝布条。
正午的日头晒软了城墙夯土,卢勇从背包掏出保温饭盒。
汉娜刚咬了口驴肉火烧,突然被垛口射进的阳光晃了眼——卢勇不知何时在箭窗插了朵野蔷薇,瓣上的露珠正巧折射出彩虹,落进她喝豆汁的碗里。
“这是烽火台牌投影仪。”他变魔术般抖开块蓝印布,遮住半个瞭望孔。
光影在布上跳成皮影戏,汉娜认出是昨夜在酒店重温的《地道战》片段。
笑声惊飞了墙头的灰斑鸠,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与卢勇手机播放的《游击队之歌》完美合拍。
下午参观古砖窑遗址时,卢勇在窑洞深处发现块刻字的城砖。
“大明万历二十八年,匠人赵大柱制。”他敲了敲砖面,回声里混着清脆的金属响。
汉娜用树枝扒开砖缝,挖出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躺着三枚铜钱和半张烧焦的婚书。
“这是赵大柱的私房钱。”卢勇把铜钱串成项链,挂在汉娜脖子上。
正午的阳光穿过窑顶天窗,在铁盒内壁照出模糊的指纹——与他们今早在城墙砖上按的情侣手印完美重合。
修复员小吴举着刷子经过,笑道:“上个月有对新人来这儿拍婚纱照,新郎非说砖窑是他们的媒人。”
返程时突降急雨,两人躲进城墙根的凉亭。卢勇用速干衣给汉娜搭临时雨棚,自己淋得像落汤鸡。
雨帘中,卖葫芦的老汉推车经过,蓑衣下露出半截泛黄的《三河县志》——正是文保所失窃的民国抄本。
“大爷您这书”卢勇话没说完,老汉已掀开葫芦架的油布,露出底下成捆的旧报纸。
其中1958年7月16日的《人民日报》头版,赫然印着“三河县修缮古城墙动员大会”的照片,背景里模糊的人影中,有个戴草帽的姑娘像极了汉娜的侧脸。
雨停后逛夜市,汉娜在套圈摊前挪不动脚。
卢勇用三十个圈换来只陶制城墙模型,底座刻着“永结同心”。
正要离开时,摊主突然拽住他:“小伙子,你刚才套中的是镇摊之宝——明朝城墙砖的复刻品!”
两人举着模型往回走,汉娜突然发现砖缝里卡着张纸条。
展开是首打油诗:“夯土为笺砖作笺,六百春秋写不完。
若问情书何处寻,城头星子落眉弯。”落款处画着个小人举着葫芦,与他们今早买的那串一模一样。
深夜偷溜回城墙根时,卢勇背着汉娜爬上了未开放的观星台。
银河垂落垛口,他掏出白天买的许愿锁,刻着“卢勇&汉娜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听说锁在这儿的情侣都能白头。”他晃了晃钥匙,却趁汉娜许愿时,把钥匙塞进了城墙排水孔。
汉娜睁眼时,正看见他对着流星划过的方向大喊:“我要和这个姑娘吃遍三河所有驴肉火烧!”回音在城墙间荡了三圈,惊醒了值班室的看门大爷。
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卢勇用身体挡住汉娜,后背贴着温热的夯土墙,听见彼此的心跳震得砖缝里的野草都在颤抖。
次日退房时,汉娜在行李箱夹层发现块迷你城墙砖。
卢勇正用酒店便签迭纸船,砖块内侧刻着微型二维码——扫码后是段视频:昨夜他偷偷返回城墙,把他们的合照塞进了某块城砖的排水孔。
出租车驶过永定河大桥时,汉娜摸到包里多出的硬物——卢勇塞的陶制城墙钥匙扣,底座粘着半粒高粱米。
她转头看向窗外,晨雾中的古城墙轮廓渐渐模糊,而他的手正覆在她手背上,掌纹里还嵌着昨夜偷藏的城墙砖屑。
“下次去哪儿?”她问。
“香河,”卢勇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查的攻略,“听说那儿有座会唱歌的古桥。”
后视镜里,三河城墙的飞檐翘角最后一次掠过视线,而他们的影子正随着车轮滚动。
………
卢勇的手机备忘录突然在凌晨三点响起。
汉娜翻身时瞥见屏幕绿光里跳动的文字:“大觉禅寺晨钟5:38,西北角第三根檐铃有惊喜”,日期标注着三年前他们初遇的坐标。
晨雾未散,两人已站在山门外数着铜钉——她数到第108颗时,他的手正按在门环兽首的獠牙上。
大殿前的青铜香炉蒸腾着蓝烟,汉娜刚把三支线香插进香灰,卢勇突然握住她手腕:“东南角的香柱矮了半寸。”
他指尖沾着香灰在石阶画线,歪斜的轨迹竟与寺内古柏年轮走向重合。
知客僧递来祈福红绸时,铜磬恰好敲响。
汉娜的绸带被风卷上斗拱,卢勇追着飘落的流苏爬上脚手架——那是正在维修的明代彩画,他掀开防尘布时,发现画中飞天捧着的果盘里,混进了她昨天弄丢的草莓发夹。
蹲在龟趺碑前拓印的瞬间,卢勇的宣纸被斜风掀起。
汉娜追着飞旋的纸张穿过碑廊,指尖即将触到纸角的刹那,撞翻了晾晒的《大藏经》修复页。
散落的金粉飘在石碑“敕建”二字上,与三年前他在她生日卡洒的金箔如出一辙。
“施主当心!”扫地的老和尚挥动竹帚,帚尖挑起的银杏叶恰好垫住即将坠地的墨碟。
汉娜扶正经页时,发现某页批注的朱砂字迹竟与卢勇的字形神似。
素斋的木托盘底突然出现油墨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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