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般的平淡,才让陆信害怕。
承天帝仿佛身在无人之境,说着与臣子们无关却又有关的话,“舰弟答,弃之,换新的。”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都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恭王是女子的事,他们早已接受,加之之前恭王的种种功绩,他们也做不出蛊惑帝王褫夺她封号的事来。
陆信知晓他要问,之前便每日都留意了,立刻便回答道:“回陛下,陈大人差不多五六日便能抵京,送信的来报,大人的身子骨好了许多。”
“是!”闻承明此刻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以前有四征将军,他不懂的可以问另外三位,也不用一力承担所有,而今却不一样了,所有重担都压在他身上。
“你去把她的尸骨找来,好好安葬,朕的妃子,要葬在妃陵。”承天帝像是在说别家的事,没有半分的哀伤,和愤怒。
“朕明白,朕累了,如今太子出息,也能瞑目了。”他说罢慢慢闭上眼睛,身体靠着龙椅,仿若睡着了般。
燕阁老看向太医,拱拱手道:“钟太医,该给陛下把脉了。”
几人进来时,便见承天帝端坐在龙椅上,前所未有的威严。
“不忙。”承天帝提笔便开始写。
陆信刚吩咐下头的人去请太医,闻言立刻便躬身进来,“奴婢在,皇上请吩咐。”
到宣政殿时,宣召几位阁老的太监才刚出宫,他且得等些时候,“小陆子,取空白圣旨来。”
旁侧的太后,惊呆了,皇帝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心病果真是与药石无关?
“陛下,只要王爷不做出悖逆之事,臣等自然不会容许人轻易褫夺他的爵位。”燕阁老抱着玉笏道。
“是。”陆信答了,便躬身退下,他知道,承天帝的意思是,让他立刻去办。
“钟太医,怎么了?”燕阁老亲自扶起他,“陛下的病,严重了?”
礼数周全后,手便搭在承天帝的脉搏上,然而刚碰到,他整个人便弹了回来,老脸吓得煞白,“陛……陛……陛下……他……”
京城,郕帝退守丹水的军报传来,太后立刻便亲自拿去给承天帝看,满脸的欢喜,“皇帝,逆王退守丹水,他麾下的四征将军,也只剩一个人了,相信很快便能平叛。”
太后闻言神情淡了许多,“此事皇帝应该问内阁。”
“陛下,奴婢该死。”陆信这回是真的怕了,承天帝以前是极宠爱淑妃的,知晓她是冒名顶替,却假装不知道,照样宠着。
难难难。
好在承天帝也没有细问,又继续写,写着写着,就在陆信以为这茬过了,他又冷不丁冒出一句,“朕知道,你听太子的,朕也不知你何时便成了他的人,朕不怪你,朕只是觉得淑妃毕竟是朕的妃子,合该体面。”
陆信磨着墨,离得近,眼眸一瞟,便能看到他写的什么,当托孤二字入眼,他心头一颤,陛下要做什么?
“陛下!”陆信噗通便跪下了,“您还是让太医把把脉吧。”
“几位爱卿。”承天帝开口,“你们觉得恭王林延平如何?”
郕帝没有立刻选拔新的将军,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其他皇弟亦是如此说,唯有朕说磨一磨,总还能用。”
钟兰鹤作为太医院院使,主要负责皇帝龙体,他也很担心,踌蹴了半晌,一咬牙道:“好。”
他是个善良的人,从来都平易近人,不管是做皇子时,还是皇帝,都不拿身份地位随意压人,也不摆那些高不可攀的气势。
“陈卿,何时归来?”承天帝问。
“陛下……”燕阁老等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说您其实是个好皇帝,有拍马的嫌疑,他们是出身世家大族,位高权重,断断不能做如此掉价的事。
好不容易,穿好龙袍,太医也到了,他却非让太医跟着去宣政殿。
燕阁老等几位阁老是从办事衙门过来的,有的远些,有的近,纵是如此,他们也都等人到齐了才进来。
尤其是恭王是武将,带兵打仗,不会时刻在朝中,偶有政见不合,也只是偶尔,不会长期与他们作对。
他走到龙椅前,先行礼,“陛下,臣得罪了。”
陆信松了口气,可那口气刚出口,承天帝的声音再起,“你还未回答朕,淑妃呢?”
“皇帝,你既有得忙,哀家便不打搅了,你要记得保重龙体,不可太过劳累。”太后叮嘱,这个皇帝,对她素来恭敬,也照顾她娘家,这些年来,所做的,她都满意。
太后颇为不以为意,只淡淡道:“她终究是女子,而且自古也没有王夫一称,王夫王夫听着不吉利。”
郕帝点点头,起身出了营帐,帘子掀开放下的空挡,他便立刻吩咐道:“先撤回丹水。”
陆信走后,承天帝把笔一扔,圣旨便写完了,他亲自拿起玉玺,盖上印章,然后端坐在龙椅上。
可今日,他拿出了生平威严之最,令人胆寒。
依旧没有回答,这很反常,承天帝从来不会故意为难臣子,也不会故意下他们脸面。
“平儿?”太后有些反应不过来,“谁?”
他的手是颤抖的,身体都颤抖的,整个人如坠冰窟,通体冰凉。
“钟兰鹤,你干什么!”燕阁老气得呵斥他,“不可对陛下不敬!”
“陛下!”钟兰鹤跪下,砰砰磕头,“陛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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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