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现场只能容纳一个声音。
安排了k16列车上的工作后,李爱国冲着刘青松歉意的笑了笑。
刘青松毫不介意的说道:“爱国,今天我听你的。”
“好!”李爱国指了指k16次列车最后一节车厢:“你马上带人把两辆列车连起来。”
救援队的队员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经验十分丰富,虽然冒着大雨,半个身子蹲在洪水中,还是只了十几分钟,就完成了连接工作。
此时洪水已经涨到了小腿肚部位。
“也就是蒸汽机的排气孔朝上,要是卡车的话,这会已经完犊子了。”李爱国感慨一句,让那些救援队员赶紧上车,然后冲着k16最后一节的运转车长打出信号。
“各位乘客同志,救援列车的救援工作马上要展开了,请大家伙坐下站稳”
伴随着广播里的清脆声音,李爱国拉响了汽笛。
呜呜呜.
要知道k16次列车挂载了16列乘客车厢,还满载乘客,重量在一千吨左右。
并且现在救援列车置身于洪水中。
能不能拉得动k16次列车呢?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里。
李爱国是个老司机了,并没有直接一把推上气阀,而是先推了十分之一。
感受到了后方传来的拖拽感,这才一点一点的推动气阀。
伴随着动力的增强,爱国2型的烟囱里冒出阵阵黑烟,两车连接处的车钩剧烈摩擦发出吱吱吱的响声。
发明车钩的人果然是个天才,小小的车钩竟然能承载如此巨大的牵引力。
李爱国一边加气阀,一边紧盯气压表,看到气压表指针掉了半格,立刻大声命令道:“张司机,帮忙铲煤!”
“是!”
张司机从副驾驶的位子上蹿起来,抄起铁铲子,加入到了铲煤的队伍中。
呼呼呼呼伴随着一铲子一铲子的煤炭填进炉膛内,火苗猛地蹿升,蒸汽在密闭的空间里疯狂膨胀,顺着管道发出尖锐的嘶鸣。
救援列车开始剧烈震颤。
铁轨在洪水浸泡下泛着冷光,李爱国掌心沁出的汗塌湿了操纵杆。
而 k16次列车丝不动。
“加油!”
“加油!”
k16列车的车厢内已经有乘客开始大声喊叫了起来。
一个年轻小伙举了举手:“哥几个,我说,火车是烧煤的,咱们难道不应该喊加煤吗?”
乘客们:“.”
乘务员们:“.”
片刻之后。
“加煤!”
“加煤!”
“超级加煤!”李爱国的吼声盖过蒸汽机的嘶鸣。
张司机将铁铲拍在煤堆上,煤灰糊满了脸。
陈伯雅此时已经面色赤红,手臂上青筋攒动,却一铲子一铲子大,一铲子比一铲子快。
随着炉膛内火光暴涨,气压表的指针开始颤抖着攀升,爱国 2型的车轮终于在铁轨上艰难地碾出第一道水痕。
当救援列车终于拖动 k16次缓缓前行时,欢呼声如浪涛般席卷车厢,周芳倚着车门的手掌突然失去力气。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瞬间将她吞没,眼前的场景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她踉跄着向前倾倒,却在坠入黑暗前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
“车长!“黄婧一直担心周芳,猛地扑了过去。
“车长生病了,赶紧把她扶回去。”
周围的乘客想到周芳刚才冒着高烧冲进大雨中,忍不住都为她鼓起掌来。
这掌声格外清脆。
傍晚,雨越下越大,不过列车上的乘客们都放松了心情。
此时k16次列车在救援列车的拖拽下,已经离开了低洼地带,正沿着铁轨缓慢的向沈羊站奔去。
只有几个小年轻的心情有些低落。
“也不知道路钟山跑到哪里了?”
“我可听说,他老爹在解放前仗着自己当京奉铁路车站的站长,没少帮鬼子办事儿。征服考虑到他也是被迫的,只是辞退了他,没有继续追究。”
“害,帮鬼子办事儿,他老爹活该啊,他怎么能把仇记在现在的铁道上!”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解放前发生了这种灾难,铁道上是不会来救人的。路钟山了解这些情况,还以为现在还是解放前,所以才会逃走。”
“.”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几个小年轻凑在一块儿直叹气,都觉得路钟山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突然有个乘客扯着嗓子喊:“快看!河里漂了个死猪!“
猪这个词语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总是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大家挤到窗边,死死盯着水面上那团黑影。
“呵,还真有头死猪,这边也没村庄,死猪是哪里飘来的?“
“等等,这猪身上穿的衣服咋这么眼熟?“
“路钟山的衣服,怎么穿在了猪身上?”
“.”
“窝艹,是路钟山!他的解放鞋都被冲掉了!”
“乘务员,乘务员,救人啊!”
周芳正抱着搪瓷缸子喝热水,退烧药刚起了点作用。
一听黄婧的汇报,她把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撒腿就往车尾跑。
扒开车门的瞬间,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可她一眼就看见路钟山在水里忽上忽下,军帽早没了踪影,工装裤被树枝挂着,随时可能被洪水卷走。
“快想办法救人。”
“李大车!”
李爱国此时正在“开倒车”,压根听不到喊声,还是得到张司机的回报才知道外面有人掉进了河里面。
“有人下车了?”
乘警把路钟山不听劝阻的情况讲了一遍。
“这小子自己找死,还要连累别人。李大车,现在轨道浸泡在洪水里,咱们要是停车的话,说不定会没办法启动,太危险了。”
此时k16列车上的乘客们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时就有几个乘客找到了周芳车长。
“车长同志,你看,那人飘在水上也不知多久了,肯定已经没救了,没有必要冒险。”
“是啊,要是停车救人的话,咱们这么多乘客,说不定都有危险。”
此起彼伏的劝阻声中,几个乘客甚至冲上前拉扯她的衣袖:“不能为了一个人赌上千条命!“
路钟山的同伴们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周芳车长身为车长,职责要求她保护乘客的安全,但是要救人,就要把更多的人至于危险境地。
一边是一个生死未卜的人,一边是数千名乘客的安危,这要是放在后世就是经典的电车难题。
周芳车长一时间难以决断。
她下意识的朝着救援列车看去:“李大车,救还是不救?!”
张司机听到喊声,心中埋怨周芳不懂事儿了。
很明显,这人救不得。
周芳车长这样搞,无形中把李大车拉下了水。
火车司机就算是豁出了性命,都要救助乘客,这在机务段里面是一道铁律。
张司机当时就想拦住周芳,准备回一句:“周车长,你是列车长,由你来决定。”
可他刚要开口,就见李爱国“嚯“地站起来:“老张,你来盯着火车,代替我执行正司机的职务!刘队长,拿绳子跟我走!“
“李大车!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可我是火车司机!“李爱国话音未落,已经拉开侧门,踩在晃悠悠的车钩上跳了出去。
刘青松带着十几名队员们紧跟在后。
张司机看着他们冲进雨幕,忍不住叹气。
他也是火车司机,但是却没有这种思想觉悟,活该人家李爱国能成为全国先进火车司机。
陈伯雅一边铲煤一边眼睛发亮:“还得是李大车!关键时刻就是不含糊!“
只是两人都清楚,做姿态容易,要想在不危及其他乘客生命安全的条件下,把人救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狂风卷着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李爱国利落地跳到后车,目光快速扫过路钟山在浪头里起伏的身影,一把将周芳拽进车厢:“别愣着!他漂出去快两里地了,绳子根本够不着!“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开嗓子吼道:“让大伙儿把衣服、裤腰带全脱下来拧成绳!动作麻利点!“
周芳还在发愣,被这声吼震得一激灵,转身就冲车厢里喊:“脱衣服!解裤带!救人用!“
其实不用她喊,前排乘客早听见了,已经七手八脚扯起衣服。
消息顺着车厢往后传,男人们扒下汗衫,女人们解下腰带,绿绿的布料堆成小山。
这些东西拧成绳索,被送到了车尾。
虽然因为是夏季,乘客们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少,不过也够用了。
李爱国接过绳子,和队员们三两下接成几条长长的绳索,一头拴在护栏上,另一头系在腰间。
他回头冲队员们喊了声“拽紧了“,紧接着纵身一跃,扎进翻涌的洪水里。
电车难题并不是没有解决方案。
——只要有人愿意赶在电车抵达之前冲过去,把铁轨上的人踹出去,再难的坎儿也能蹚出条活路!
刘青松此时也把绳子系在了腰间,高喊一声:“不怕死的,跟我上!”
又有两个救援队队员系上绳子,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