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东连忙从兜里摸出根烟，双手捧着递过去，张嘴就来：“俺是南易老家的亲戚，村里有点事儿，想要找南易，同志，来抽一根，抽一根。”

见人就递烟，标准的采购员作派，还认识南易，这货肯定是杨小东了。

李爱国接过烟，捏着嗓子，摆出城里人的架子，继续问：“南易不是京城人吗？”

杨小东连忙回答：“这您就不知道了，南易的老家就在京郊，十里桥的。”

李爱国上下打量他，嗯嗯两声，道：“你今儿算是遇到好心人了，走，我带你去。”

杨小东听到这个心中大喜，正发愁找不到南易家在哪里，遇到个傻帽。

想起今天的遭遇，杨小东觉得此时是他最幸运的时候。

上午本来没打算下乡采购，结果王指挥要吃老母鸡，食堂里没有了。

杨小东也想跟乡下的老相好再聚一聚，于是便骑着自行车出了机械厂，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吉普车和卡车呼啸着朝机械厂奔去。

杨小东感觉机械厂要出事，就偷偷的跟在了后面，后来从一个工人那里得知了保卫科被接管，杨小东被保卫科通缉的消息。

杨小东意识到不妙就想逃走，可是身上没有钱，家是不敢回了，村子里也不敢回，于是想到了师傅南易。

只要从南易这里搞到钱，就能暂避风头，有机会的话还能重新支棱起来。

杨小东赶紧感谢老好人：“诶，诶，谢谢您了，城里好人多多啊。”

好人领着杨小东进到了大院里，转过右拐，来到一扇门前。

“砰砰”好人在门上重重敲了两下。

门打开了，杨小东正欣喜万分，却看到出来的人不是南易，而是一个同样五大三粗的汉子。

张钢柱也被弄懵了：“爱国兄弟，这大晚上的，干啥呢？”

听到爱国两字，杨小东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就是把那些厂领导们全都收拾了杀神嘛，他当时就想逃跑。

可惜已经晚了。

李爱国一指杨小东：“钢柱，给你送功劳来了，这货是机械厂的逃犯！”

张钢柱眼睛一亮，没等杨小东转过身，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顺势一扒拉，将他摔了个仰八叉。

杨小东正准备起身，张钢柱把他当成大肥猪，欺身而上，一把杀猪刀已经怼在了脖子上。

“逃犯，那太好了！”

杨小东此时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自己是送菜上门了。

他眼睛一转，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爱国领导，我也是被逼的啊，我要是不干那些事情，王指挥就要收拾我。”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声音颤抖，再搭配上那看似憨厚的样子，要是不了解实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是被欺压的小工人。

李爱国却太了解他了，示意张钢柱将杨小东拉起来，一把揪住衣领子，冷笑道：“王指挥的口供里，只是你给他找的女人就有四五个，怎么，你全都是被逼的？”

“我我.”杨小东心中暗骂，王指挥怎么把这事儿也说出来了。

李爱国接着说道：“其中还有三个女工不从王指挥，你故意把人家灌醉，送到食堂的小仓库里，你也是被逼的？”

这下子，杨小东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杨小东这人就是个小号的崔大可，为了进步，可谓是坏事儿干尽。

此时大院里的住户听到动静，也都凑了过来。

许大茂听到这些撇撇嘴：“这货怎么比我还要坏。”

刘岚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许大茂：“.”

南易因为要哄几个孩子姗姗来迟，看到是杨小东，他心中一跳，下意识的走上了前。

“杨小东，是你吗？”

杨小东看到南易，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师傅，师傅，你可以要救救我啊。”杨小东也顾不得地上脏，双手着地，挣扎着就要超这边爬过来。

张钢柱又一把将他拎了回去，南易意识到情况不对，快步走上前询问李爱国出什么事情了。

李爱国将机械厂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南易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蹲在杨小东跟前：“小东，当初你拜我为师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要老老实实的学习厨艺，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偏不听，现在.唉.”

南易对杨小东是恨铁不成钢。

杨小东本来指望南易帮着自己，没想到反被训斥了一顿，此时也不装了。

杨小东抬起坐起来，抬起袖子擦擦嘴角，冷声道：“南易，要不是你当初死脑筋得罪厂领导，我早就转正了。我没从你这个师傅身上沾到半点便宜，反而被你拖累了，是你对不起我，你还有脸了！”

南易没想到杨小东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叹口气，站起身看向李爱国：“爱国，把人带走吧.能照顾就照顾点。”

杨小东立刻大笑：“南易，师傅害徒弟，哈哈，南易，老子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了你当师傅.”

“啪”

李爱国可不惯着他，猛地一巴掌拍过去。

这一巴掌力气很大，杨小东的身子愣是翻了个，撞到墙上才算是停下来。

“钢柱，带上人，去换表扬信！”

李爱国冲着张钢柱挥了挥手，张钢柱进屋找来了绑猪用的粗麻绳。

这绳子很结实，杨小东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跟一头小猪仔一样，被张钢柱拖到了大院外面。

这拖了一地，地面都干净不少，住户们还得感谢人肉拖把杨小东。

李爱国和张钢柱将杨小东捆在摩托车上的时候，易中海和刘海中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得知杨小东是逃犯，易中海转过身骂骂咧咧的走了，刘海中则竖起了大拇指。

杨小东被带到机械厂保卫科，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

周克本来休息了，听到值班员的喊声，又爬了起来。

李爱国让人喊来张德辨认了杨小东，确定没问题后，周克连夜主持了审问。

“爱国，你这运气可太好了。”方贤听到动静也出来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伙都是这么说。”李爱国指了指张钢柱：“这次是两个人的功劳，记得发表扬信。”

张钢柱也到了该晋升的时候，一封表扬信，就跟幸运宝石一样，能够提升晋升的几率。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方贤点点头。

“回去睡觉了。”

李爱国此时困意也上头了，骑着摩托车带着张钢柱回到了四合院里。

南易还站在门口，看到李爱国回来，想要询问两句，终什么也没问，只朝李爱国极轻微地一点头。

他转身时脚下一个踉跄，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

今天的太阳和昨天的太阳几乎在同一时间升起。

看上去却好像更加明亮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

李爱国骑着摩托车来到机械厂。

机械厂跟预料的一样炸了锅，看着贴在门口的告示，工人们先是愣住了，旋即鼓起了掌声。

“这帮喝血的家伙总算是被抓了。”

“是啊，咱们机械厂好好的一个厂子，被他们砸塌成这个样子，作孽啊。”

大部分人都对那帮人被抓举双手表示欢迎。

但是也有一些则没那么乐观。

“这事儿还不好说，现在像王指挥这种人风头正盛，怎么可能被轻易拿下。”

“是啊，我听说其他厂子也是这样。”

“咱们还是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周参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走过来对李爱国说道：“爱国同志，今天上午一机部就要在机械厂里召开大会讨论刘峰和这些厂领导的事情，我看咱们还是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是啊。”李爱国素来从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进到保卫科后，就让周克和张德将所有人的口供又核对了一遍。

杨小东的口供也出来了，李爱国从周克手里接过来看了两眼。

没有任何意外，杨小东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王指挥的头上。

他不但交代了借着采购员的职务，大肆侵吞食堂财产，手段多种多样，买一斤青菜，报两斤，烂菜当做好菜买。

更让调查组兴奋的是，杨小东为了推卸责任，还交代了王指挥让他威逼那些女工人的细节。

只要确定了王指挥威逼女工人，那他就完犊子。

“我们现在马上找那些女工人核实。”方贤当时就要去把那几个女工人带过来。

李爱国拦住他：“让梁拉娣同志去吧。”

方贤先是愣了下，等明白李爱国的用意后，心中一叹，还是爱国同志想的周到。

李爱国把梁拉娣请到保卫科，把那几个名字交给了梁拉娣。

“不要把事情闹大，咱们需要的只是口供，不要影响那些女工人的生活。”

“爱国兄弟，这些女工人最信任我了！”梁拉娣重重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梁拉娣以撩阴腿闻名于机械厂，有不少女工人专门找到梁拉娣学习。

就在调查组积极寻找证据时，机械厂家属院外的一个小树林里，焦敏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等看到一个中年人走过来，焦敏连忙上前，问道：“刘副主任，您不是告诉我，刘峰这次栽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当然是在忽悠你这个傻娘们了.心里想着，刘副主任嘴上却说道：“现在的风向你也知道，就算是王指挥栽了，你以为刘峰就能官复原职？”

此话一出，焦敏的脸色难看起来：“刘峰其实没犯什么大错，他也是为了厂子里好.”

“呵，你现在想起来为刘峰求情了？是谁在得知刘峰要出事，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刘副主任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焦敏同志，墙头草、两面派，要不得啊。”

见焦敏还有些犹豫，刘副主任加重语气：“你觉得刘峰知道你出卖了他，他会怎么做？”

焦敏也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只能咬咬牙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副厂长的职位怎么样？”刘副主任道：“不过你要把能扳倒刘峰的东西交给我。”

“一言为定！”焦敏重重点点头，压低声音：“家里房间的衣柜里面，有一个箱子，里面是刘峰写的日记，上面有很多违规言论。”

“好好好！”陈副领导拍拍焦敏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一阵寒风吹来，焦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刘峰.你也别怪我，你不是说过一辈子对我好吗，现在到了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中午。

机械厂的大喇叭响起清脆的声音。

“各位工人同志，部委将在大礼堂内召开全厂会议，请工人同志们下午三点钟准时参会，再次重复一遍.”

机械而又充满激情的声音，在这座国内第一批工厂上空回响，惊起了阵阵飞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