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宋诚依然不是很确定。
“对呀,贵人多忘事。”孙哲还没说完,就被宋诚拖进办公室。宋诚关好门,从门上的玻璃看出去,还有几个人在偷笑。
“你的头发怎么弄成了这样?”“哥!”
宋诚立马打断:“别叫我哥,有什么事?”如果可以,宋诚想下逐客令了。“我想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
俞笑没想到门口站着的是宋诚,这个她既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俞笑招呼宋诚坐在客厅沙发上,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她从底部拿出一瓶装的咖啡,见昨天是保质期的最后一天,只好无奈地倒了杯水,端到客厅时她看到宋诚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婚纱照。
“你们拍婚纱照了吗?”俞笑问道。“哦,还没。”
俞笑在对面落座后,宋诚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掌握的情况了吗?”
俞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刚好门外传来邻居驯狗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门外的邻居终于牵着他的狗下楼了。
宋诚决定先发制人:“是不是跟你老公朱鹤有关?”
俞笑愕然,她没想到宋诚会提到朱鹤。她的脑子快速转了一遍,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表情仍保持着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年前的死者张怡然和朱鹤认识。”“啊!”这出乎俞笑的意料。
宋诚一直观察着俞笑的表情,她比想象中要知道得更多。
俞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在想,这个好像不怎么可能吧?或许,可能……”宋诚直接打断了俞笑的话:“张怡然的妈妈任燕不久前自杀了。女儿死后,她饱受精神折磨,度日如年,不久就患上了抑郁症,她的主治医生王维也没有挽留住她。”
俞笑张大了嘴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张怡然的妈妈自杀了,原来她就是王维口中自杀的患者,支持他成为卓越心理专家的资助人。
宋诚于心不忍,他知道俞笑曾多次寻求王维的帮助,也担心这样的突击会加剧俞笑的心理负担,但没有办法,他必须这么做。“王大宇高中坐牢时,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王大宇进监狱后,他奶奶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死前都没看过孙子一眼。”
俞笑捂住了耳朵,哭喊着:“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求求你了。”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宋诚拿起纸巾递给俞笑,却被她一把推开。俞笑站起身,拉住他的衣服往外拽:“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快走,快走,我不要见到你!”
俞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将宋诚一步步拽到了房外。
俞笑用尽全身力气关上了门,震得整栋楼都听到了她的关门声响。
宋诚走下楼,站在树荫下,想点一支烟,可打火机却怎么都打不出火。他盯着俞笑家的窗户,过了很久,终于叹口气,离开了。
朱鹤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埋怨老伴怎么把儿媳俞笑叫来了。
朱鹤的爸爸不满地说:“她又没在上班,也不用带孩子,家里所有的钱都是我们鹤鹤挣的,婆婆摔伤了,让她来照顾下有什么问题?”
朱鹤妈妈让老伴小点声:“我们可以找一个陪护,我看隔壁床那个陪护就挺好的,隔壁下午出院了,你跟她去说说,来照顾我几天。”
俞笑刚办理好婆婆的住院手续,把所有的资料都塞进一个卡包,快步走向病房。婆婆今天早上买好菜,上楼时,看到一个很久没见的老邻居,一时高兴,想走快点,没想到居然踏空了,从楼道上摔了下来,左小腿骨折。当俞笑赶到医院时,婆婆刚出急诊,她便去办理住院手续。
见俞笑进来,朱鹤爸爸说:“笑笑,你妈说想要找一个陪护。”虽然老伴拼命使眼色想制止他说话,但他当作没看到,“可是我想着,外人怎么能有自己人照顾得好,要不你来照顾你妈,我每天把一日三餐给你们送过来。”
俞笑这几天精神很不好,没听明白:“爸,你再说一遍好吗?”
朱鹤爸爸非常生气,觉得她是故意的,阴沉着脸,准备发作。这时,朱鹤妈妈突然叫了一声,说腿疼,让老伴赶快去叫医生,然后跟俞笑说:“笑笑,你快回去吧,这里有你爸爸就行。你要不回家帮我拿下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早上来得太急没带上。”朱鹤妈妈想着等老伴来了,自己会说服他找一个护工。
俞笑驱车前往婆婆家,停好车,往楼道里走,开门时便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是老朱家的媳妇吗?”
俞笑回头,是一个看着比公公小几岁的男人,她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称呼,不由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你婆婆腿怎么样了?”
“没事,医生说住十天院就可以回家了。”应该是邻居,但俞笑没有印象,“您是?”
“哦,我姓张,以前也住这里,后来去了外地,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今天是特意来看看各位老邻居的,所以你没见过我。”张叔叔自责起来,“唉,都是我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害她一不小心踏空受伤了。”
俞笑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不熟悉的长辈,她总是沉默的那个人。幸亏这个张叔叔接着说:“鹤鹤这几天出差去了吗?”
“去美国了,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回。”俞笑喜欢这样一问一答的聊天模式。
“我明天早上就走了,唉,又见不到这个小子了。”张叔叔言语之间透露着遗憾,俞笑猜想张叔叔和朱鹤关系不错。
“我离开那年,鹤鹤刚读完研究生,然后被保送读博,现在该叫他朱博士了。”张叔叔又感慨道。
俞笑有些尴尬:“他没去读博,研究生毕业后就回来了。”张叔叔一脸的不相信。
“没读?不可能呀,那天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很高兴地跑过来跟我说要去读的。”张叔叔又问了一遍,“他真的没去读博呀?”
俞笑点了点头,张叔叔指了指对门:“我以前就住这里。我们两家关系很好,鹤鹤那天就是站在门口跟我说的,本来还想聊聊,谁知他同学把他叫出去了。”
俞笑笑了笑,转身,她不能耽搁久了。
“难道是老朱不同意?”张叔叔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嗓门大了起来,“肯定就是老朱了,那天鹤鹤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个女人找到了这里,说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姓谢的大学生在做家教。我说没有,看了她给的照片才发现,那不是鹤鹤吗,老朱就把那个女人请进了屋。我当时忙着搬东西也没留意。后来女人走了,鹤鹤回来,父子二人吵了起来,老朱发了很大的火,估计是不想让鹤鹤读博士了,可他之前一直说会供鹤鹤读完博士的。唉,怪可惜的。”
俞笑没有心思理会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眼前的事就让她很头疼:“张叔叔,你别替他遗憾了,现在他过得很好。”
“对对对,看我老糊涂了,鹤鹤事业有成,还娶了一个好媳妇。”
俞笑看到张叔叔走了,收起笑容,开门进屋。她整理好婆婆的衣服,拿好毛巾、牙刷、脸盆等日用品,路过朱鹤婚前房间时,她停住了,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进去。
朱鹤结婚后,公公、婆婆就将他的房间弄成了储藏室,里面放了很多被子和箱子,一看颜色和花式,俞笑就知道这是公公、婆婆结婚时用的。房间并不大,一眼能看出当时的格局,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张书桌。俞笑打开书桌,里面除了几张考试试卷什么都没有。想想也是,婆婆有洁癖,即便朱鹤留下了什么,四年的时间里也被婆婆清理干净了。
试卷共有四张:一张是朱鹤六年级第一学期的期中数学试卷,一张是初二的自然科学第八单元测试卷,还有两张是高三模拟考试的数学和英语试卷,朱鹤都得了满分,果真是学霸。她重新整理好四张卷子,放入抽屉,却发现抽屉宽度不够,竟连半张试卷都塞不下—可这明明是一张正常尺寸的书桌。在取下整个抽屉后,俞笑弯腰看向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暗格。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暗格,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段时间里,她过得异常压抑,这是从未有过的艰难时刻,而此时,似乎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她却退缩了,万一心中恐惧成了真,那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迅速把暗格放了回去,缩回手的瞬间,她再次犹豫了。如果真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勇敢揭开这个暗格,就能让自己重回正常的人生轨道。俞笑一咬牙,终于打开了暗格。
谢天谢地,里面什么都没有。俞笑气喘吁吁地笑了。
屋外传来开门声,俞笑顿时紧张起来。会是谁?家里人不是在国外就是在医院。她慢慢站起身,抓起身旁的小椅子,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双手将小椅子高高举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俞笑屏住呼吸,一股恐惧席卷全身。那人走了进来,俞笑紧握椅子准备砸过去之时,发现那人是自己的公公。
“爸,你怎么回来了?”俞笑放下椅子,大口喘着气。
朱鹤爸爸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间,有些心不在焉,吞吞吐吐地说:“我来看看有什么要拿的。”
“你没开车,回来一趟多麻烦,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谁让你来这里了?”朱鹤爸爸生气地转身离去,在俞笑看不到的地方,嘟囔了一句,“真是老糊涂了,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