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姨娘告诉我的。”柴宗训低了低头,小脸有些哀伤,“我记得娘亲模样,和二姨娘很像,可二姨娘告诉我,她不是我娘.”
柴宗训趴在御案边,满眼新奇地左看看右摸摸。
一张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小模样十分委屈。
符金菀吓得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急忙俯身下拜:“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柴荣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朱秀那太子少傅是怎么教导训儿的。
柴荣原本捧着一本兵书古籍,本想静下心好好研读一番,奈何无法集中精神,翻过两页就感到困倦,放下书本揉揉眉心,心里突然涌出些悲凉感。
符金菀俏脸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滚落,两腿有些瘫软,跌跌撞撞逃也似的退出滋德殿。
“放肆!给朕住嘴!”柴荣嘭地拍打御案,厉声呵斥。
朝廷上呼声不小,百姓津津乐道,都在谈论皇帝陛下何时为赵国公正式加同平章事衔。
柴荣扫了眼脸色略显难堪的符金菀,淡淡道:“孩童之言,贵妃无需放在心上。”
一定是训儿错把符金环当成了娘亲,她们姐妹本就有六七分相像。
父子俩亲昵了一会,柴荣笑道:“训儿喜欢住在赵国公府,还是住在宫里?”
符金菀讪讪地把块塞回荷包,心里恼火万分。
柴荣迅速擦拭眼角,笑道:“父皇没有哭。”
石守信挎刀守在殿外,查验过几个匆匆赶来的御医腰牌后,放他们进入内殿。
柴宗训吃着糕点,不假思索地含糊道:“儿臣喜欢住赵国公府!”
朕告诫你一句,本本分分当好你的贵妃,训儿的教导无需你操心,宫里宫外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朕可以抬举你当贵妃,也可以废了你!再有逾越之处,就算卫王求情也救不了你!
“父皇,您哭了?”柴宗训突然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水珠落在脸颊,转过身小脸满是惊奇地问。
值守宫禁的禁军将领石守信披甲挎刀大踏步走来,朝大殿外呆愣住的符金菀抱拳道:“请贵妃速速回宫,微臣遵照陛下旨意,现在要封禁此地!”
宣懿皇后也是臣妾的亲姐姐,如今臣妾又是陛下钦封贵妃,于情于理,臣妾才应该是陛下和训儿最亲近的人。
柴宗训大声争辩,童稚声音满是认真地道:“师父说,大人也会哭,我师父就经常哭!”
柴宗训眨眨眼,扶着御案走了过去。
柴荣冷冷道:“今后,不许你再提先皇后!朕今日就告诉你,在朕眼里,你比先皇后差远了!朕让你进宫,原因不用多说,你心里清楚。
符金菀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入宫大半年来的所有怨气发泄出来。
柴荣想起朱秀发表在东京时报上的一篇劝农文章,其中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农为四民之本,食居八政之先,丰歉无常,当有储蓄。”
柴宗训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
柴荣也不禁莞尔,看得出训儿跟在朱秀身边,的确过得很开心。
柴荣拍拍御座道:“训儿,坐到朕身边来。”
“今日暖阳和煦,臣妾特来邀陛下一同前往宫苑游赏,正好训儿也在,臣妾也有许久没见到训儿了。”
可陛下宁愿亲近外人,也不愿给臣妾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
不过朱秀教导孩童的方法倒是别出心裁,别人或许不明所以,但柴荣稍加思索就能领会其中深意。
柴宗训趴在御案边,把玩一方印玺,瞥了眼嘟嘴道:“广和铺子的茶,早吃腻了~”
柴荣还未说话,柴宗训气呼呼地大声道:“你才不是我娘!我娘葬在庆陵,她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谢陛下。”符金菀在陛阶一侧摆放的绣墩坐下。
这篇文章一出,朝野有关赵国公朱秀入相的议论传得沸沸扬扬。
他个头还没有柴荣身前御案高,小大人般恭恭敬敬揖礼:“父皇。”
柴荣摸摸那小脑瓜扎着的童子髻,双臂环绕抱紧儿子。
柴荣叹口气,想他登基不过六年,大周王朝就已经展露盛世气象。
柴宗训仰起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睁大:“父皇,伱又哭了。”
十年之后,他也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后继之君。
“哭了哭了!父皇就是哭了!”
柴荣双手将其抱起放到腿上,竟然感觉到有些吃力。
这种新推出的果,在赵国公府早就不是稀罕物。
柴荣在宣德门城楼上短暂露面,也让此前种种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符金菀脸颊绯红,辩解道:“赵国公乃是国家栋梁,臣妾自然不敢比。可、可臣妾也是训儿的亲姨母,陛下也答应过,臣妾往后就是训儿的养母”
一袭曳地宫裙,香风袭人的贵妃符金菀轻移莲步入殿,娉婷下拜:“臣妾拜见陛下!”
柴荣期许深深地注视着柴宗训,默默在心里苦叹,难道苍天真要如此薄待他,连十年阳寿都不肯给?
“训儿,过来。”
王朴所说的三十年,他知道自己恐怕等不到了,只求十年,再给他十年时间,将天下九州归于大周治下。
“呵呵,为何?”柴荣摸摸小脑瓜,“和父皇说说你在赵国公府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她跨出殿门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孩童惊呼:“父皇!”
只不过淮南用了三年才彻底平定,有些超乎预期。
柴宗训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一次巨人叔叔和师父玩闹,打了师父一拳,师父就哭了。还有一次,冯婶婶生娃娃,疼得厉害,师父在屋子外急得直挠头,也哭了。
柴宗训迷惑地抬起头,迟疑了下,放下笔起身走上陛阶。
这可是广和铺子新推出的果,连她也是刚刚派人采买送入宫的。
柴宗训用力点点小脑瓜:“父皇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师父也有许多小秘密,我一个也没说出去!背信弃义是奸臣、小人,是大坏人,我才不要当坏人!”
石守信不动声色地朝殿外值守的一名禁卫轻轻点头,那禁卫也会意点头,过了会,他就以巡视为名离开,悄然出宫。
石守信攥紧雁翎刀,沉沉叹口气。
陛下病情反复,恐怕是难有好转了。
不论如何,宫里的情况,都要第一时间让赵国公知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