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濒临死亡的一瞬间门,沈之珩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真的是太倒霉了!
突然,朦胧之中,他见到了一个人正朝着他游来。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十分轻松地将他捞上了湖面。
天旋地转之间门,沈之珩又回到了现实,他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掐住自己的咽喉,正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
沈之珩无力地垂下了手,像一条搁浅的小鱼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厌泽则面色凝重地跪坐在他身旁,一只手下意识地轻抚他的脊背,说道:“你刚才是要掐死你自己?”
沈之珩懒得跟他计较,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说道:“是幻术,它们要杀死我们。”
他刻意强调了“我们”二字。
厌泽点点头,随手提起一只昏迷的黄鼠狼,说道:“我只抓到了这个,其他的妖怪跑了。”
沈之珩猛然起身,看着他手中正在装死的黄鼠狼,强调着厌泽方才的话语:“抓到?”
“是啊,它逃跑的时候踩中了捕兽夹,”厌泽甩了甩破布娃娃般的黄鼠狼,说道,“就现出原型了。”
显出原形的黄大仙自知性命难保,睁开了绿油油的眼睛,对着两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村夫俯首作揖,口中叽叽歪歪地说道:“是小奴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两位大仙,求求两位大仙积善德行,放了小的,小的愿意做牛做马,守护此地!”
厌泽皱起眉头,手上的力道不住地加强,看上去是要彻底掐死这只怪异的黄鼠狼。
“等一下,”沈之珩制止了他,“黄大仙向来信守承诺,你放了它,它会守护一方乡村。”
这回轮到厌泽诧异地看了一眼沈之珩,而后随后丢开了那只黄鼠狼,说道:“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黄鼠狼对着厌泽拜了几拜,一溜烟钻进了草丛,不见了踪影。
经过刚才的休憩,沈之珩也恢复了体力,他正打算继续赶路,就见到厌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沈之珩笑得有点勉强。
厌泽俯下身,扶起了沈之珩,与此同时,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入了沈之珩的耳朵里。
“你没有法力。”
沈之珩顿时全身僵硬,随即他愤愤地一甩袖子,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道:“一派胡言,只是出了那个法阵,时灵时不灵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不留给厌泽任何一个心虚的眼神。
“方向反了。”
沈之珩脚步一停,换了个方向,默默地跟在厌泽的身后。
两人逐渐走出了密林,所行的道路也隐约呈现出人为行走的痕迹,也可见到几个路过的行人。
“那个,”沈之珩快步赶上了厌泽,索性告诉他丢脸的真相,“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并不是什么大魔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是前来封印魔头的仙师,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不小心被封印在了阵法里面。”
“你的法力又是如何消失的?为什么之前,要吸我的血?”厌泽并没有全部听信沈之珩的话语。
这提问着实戳在了沈之珩的痛点上,他咬咬牙,说道:“那是因为我的修炼功法比较特别,需要一点点鲜血才能恢复一定的法力,在阵中困了千年,也就是不小心,才吸你的血。”
提及吸血,厌泽默不作声地别过脸,脖颈那处竟隐隐地发热,似乎残留着被舔舐血液时那种奇异的幻觉。
“至于法力,”沈之珩轻咳一声,说道,“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恢复了。”
厌泽似乎也看出沈之珩有所隐瞒,他拉扯住沈之珩的衣袖,说道:“虽然我并不是什么修士,也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我不会完全相信你。”
沈之珩眨了眨眼,流露出了些许无辜的神情。
厌泽尽量无视了沈之珩的眼神攻势,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在我没有查明之前,你必须要跟我待在一起。”
“不行,不行,”沈之珩连声拒绝,“倘若你一直没有调查成功,那我岂不是要被困在此处。”
“那你要如何?”
沈之珩微微一笑,甩了甩腰间门的玉佩,说道:“那好办,只要联系到我的宗门,他们自然会为我证明。”
厌泽银色的眼眸在那枚精美无比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说道:“在你联系上你的同门之前,你也必须要跟我在一起。”
若是厌泽不说,沈之珩也必须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旁。
毕竟自己的法力全部在他的身上,倘若厌泽有个长两短,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沈之珩心里欢喜,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冷冷淡淡地说道:“那,那也只能如此了。”
厌泽出门采药才是清晨,经历了一段波折之后,已然是日近黄昏,天边却涌来一层层乌云,隐约夹杂着些许的闪电。
一声声闷雷从远处滚来。
“要下雨了。”
厌泽加快了脚步,沈之珩也快步跟在他的后方。
他所居住的茅屋位于一处江边,有一间门简陋的院落,里面铺满了采摘来的药草,就连篱笆上也都风干的药材。
两人回到院落时,豆大的雨点已然落下,厌泽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显露出了着急的神色,他拉着沈之珩进了里屋,随口说了一句:“你在这里。”
随后他就回到了院落之中,手脚利落地收拾着草药。
沈之珩几乎是眼前一花,就被推进了房舍之中,身上倒是没有沾染半点的雨水,他看着房屋内的摆设,虽然简陋,但也异常干净整洁,还有一股好闻的草药气息。
他寻了个椅子坐下,一只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象。
少年正收拾着院落内的药草,此时雨点愈发急迫,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水网,迷蒙的水雾之中,少年忙碌的身影也难得流露出一丝狼狈。
沈之珩看着看着,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终于也有他着急的时候。
渐渐地,沈之珩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长眉微微皱起,突然想起了那时的场景。
厌泽是吞了一株草药后,他才尝到那辛辣的血液,难道那草药才是法力转换的关键?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击着,厌泽也收拾好了药草,浑身湿漉漉地走进了房间门。
见到坐在桌子上的沈之珩,厌泽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他放下装满药草的油纸袋,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等等,”沈之珩喊住了他,“你知道那时候你吃的是什么药草?”
厌泽脚步一顿,自然明白沈之珩所指何物,也没有隐瞒,和盘托出:“断魂草。”
断魂草。
沈之珩的眉心渐渐舒展,他自然是听说过这草药,据说是剧毒之物,但这也是对凡人而言,比起像他这样的修士,这种草药用来宁神安眠还差不多。
所以,为什么他的修为会跟眼前这小子对换啊!!!
沈之珩泄气地趴在了桌上,无聊地吹着自己的发丝。
厌泽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就见到沈之珩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全然没有之前矜贵清冷的仙人模样,嘴角藏不住笑意,说道:“你怎么了?”
沈之珩没有理会他脸上的笑容,双眼放空,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委屈,说道:“我想联系我的师门。”
厌泽坐在他身边,也不由自主地安慰道:“无妨,明天可以去村里的驿站,你今天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厌泽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
如果沈之珩的师门前来寻他,那他岂不是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对。
厌泽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能全然相信“魔头”的话语,说不定他只是利用自己,想要跟部下通风报信。
也不对。
明明之前遇到的那些精怪是来寻他,那为什么又认不出沈之珩正是那个“魔头”。
厌泽呆呆地坐在桌边,纷乱的思绪充斥着他的脑袋,从小到大,他还未如此纠结过。
他还想说着什么,就见到沈之珩闭上了双眼,已然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