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杜仪倒不晓得,反正就听说那个新来的大人?就喜欢吃这些?个家?禽的舌头,所以才要大量的禽类。因此没敢给周梨准话,“我先问?问?,不过鸡鸭鹅你可尽管装来镇子上,到时候我和阿初雇个牛车送去堤坝上。”
这厢说好,周梨和白亦初回了家?,与元氏说了一声,便开始编织竹笼。
又是砍竹竿又是修竹篾,三人?搭手忙了两天,才将所有的笼子都编织好,只是家?里的鸡鸭鹅是真的一点不少,只怕送个五六次都不见得能送完。
所以这第一回 是白亦初和元氏送去的,另外想?着入了冬,周秀珠那里人?也不少,还外带给送了不少地窖里的蔬菜果子。
这一次送去的鸡鸭鹅,总共是二十五只,堤坝那头催得紧,杜仪没等到周梨他们送第二回 ,就赶紧给送去。
隔了两天回来,就带回了现?银。
银子拿在手里,什?么都好说,周梨只觉得这可比上街贩卖好多了,还要同人?一只一只的讲价。
所以再听说那头还要之后,便开始将家?里的鸡鸭鹅往镇子上运送。
村里人?家?见了,只以为她果然要搬去县里,但出乎意料,这一次周老头并没有过来问?,倒是周老太来探了一回口风,问?她几时走?想?借这房子给周玉宝办喜事。
周玉宝前阵子终于谈拢了一门亲事,定在腊月里结亲。
周梨心?里顿时就有了数,周老头如今同意她去城里,只怕是因为这房子,倒不见得是真指望白亦初能读书?出人?头地,给周家?挣脸面?。
又觉得果然叫自己猜中了,祖父心?说也算是疼惜自己几分,但其实还是偏向二房那边。
不过这是早就晓得的事情?,周梨也没有因为此事有半点失落。
转眼这鸡鸭鹅都给送去镇子上,再由杜仪经手,总共也是换了七八十两银子,因杜仪觉得带在身上来来回回奔波不方?便,给她换成了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和一张二十两的。
这自打开始收陈粮开始,周梨和白亦初几乎都在外面?奔波着,这会儿家?里的鸡鸭鹅都卖了,猪也没了,兔子虽然多,但静悄悄的,使?得原本那最?为热闹的后院里如今安静不已。
黄猫儿也觉得无趣,不大喜欢去后院玩耍了,每日就坐在前院的桃树上晒太阳打瞌睡。
也是奇怪,去年这个时节,那天冷得好生厉害,寒风似那刮骨刀一般,可如今这似乎连续七八天,都有太阳,而且她那才穿上没几天的棉衣就脱下来了,现?在穿的都是秋衫。
白日里甚至还有些?觉得热。
她抬首看着那不算耀眼的太阳,白亦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咱也去河滩上捡河蚌呗,听说运气好里头能抠到珍珠。”
每逢冬日,村里的那河都要露出一回河床,往日里生长在那河床上的河蚌们来不及逃,只能躺在河床上听天命。
她还没答应,白亦初提着阻拦的白亦初已经拉着她出门,嘴里噼噼啪啪地说着:“今年天气好,那河水也不凉,柳小八他们昨天还下河摸了不少鱼虾,一会儿我也去瞧瞧,若是运气好,给你摸一条大鱼炖汤喝。”
周梨这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脚步随着他的节奏一起跨出了门槛,一面?转身锁门,“是呢,今年这个时候霜冻都好一层了,现?在还出太阳跟那八月一般,河水自然不冷。”
两人?说这话,从花慧家?隔壁的小径下去,穿过田坝就到了河边。
河两岸都是一片片高低错落不一的梯田,河边长满了苜宿草的田埂上,村里不少小孩稀稀落落地撒在两边。
田间小路上,有村民这从河边挑水上来,准备浇灌田坝里的菜苗。
早前也没怎么下雨,只是干冷,现?在又连续出这太阳,地里的菜苗自然是不见长。那些?个像样?无树木遮挡的地里,甚至有了些?许的龟裂。
周梨见着这一幕,不免是心?里头有些?担心?,只与白亦初说道:“你说这天是不是不对劲啊?不下雨就算了,怎么还出了这么多天的太阳,咱家?菜园子也亏得离井近,不然这到河里挑水浇菜多累啊。”
男娃儿心?思哪里比得上姑娘家?的细腻。周梨的担忧白亦初一分都没听进去,反而兴高采烈地看着旁边已经甘固的田里,“不如咱在田里抓黄鳝吧?你看田水都干了,这些?黄鳝洞一目了然。”
他也是说干就干,立马就蹬掉鞋子下田去,周梨要出口拦的时候,他已经撅着屁股大把地掏着泥。
周梨见此,扯了扯嘴角,也懒得去河边了,在田埂上的苜宿草丛坐下,一面?环视着四周,“你既然不去河边,那我四处看看这田埂上哪里草好些?。”家?里的鸡鸭鹅虽已经解决了,可那一大堆兔子每日得吃一大背篓。
可入秋后下了几回霜,那些?不抗冻的野草早就枯黄了,现?在可不好割草。如今又是见天的太阳,反而将那些?被霜打焉黄的枯草晒得干脆,四下望过去,枯黄一片,实在难以看到几分绿色。
有那冬日里该有的萧条,却无那股冷肃感?,给周梨的感?觉极其不好。
白亦初全神贯注,不管是心?或是眼睛和手,都全然在那黄鳝洞上,含糊着应了一声,便猛地一手扎进稀泥里,截住了那条黄鳝的路。
等他的手再度从泥里伸出来,两指间已经紧夹着一条成年人?大拇指粗的鳝鱼。
周梨见此,怕是自己和他说话也听不进去,也就懒得管。等她转了一圈回来,白亦初已经不在田里了,早叫楼大脸他们喊着去了河里。
周梨过去的时候,只见那河滩果然露出来了不少
,大家?的衣裳就堆在鹅暖石山,往河里靠近的那满是砂砾的河滩上,则到处是坑坑洼洼,全是大家?挖河蚌留下来的痕迹。
因都是些?脱了上衣的男娃儿,她也就没过去,就站在上面?与白亦初打了声招呼,然后回家?去拿镰刀背篓。
只不过等白亦初从河里回来,她也没割多少猪草。
元氏也回来了,与他们说听村里从外县走亲戚来的花大爷讲,那头的河都几乎要干了,好些?村里的菜都直接干没了。
所以那花大爷回来后,立即就找了柳地甲他们商议,要储水。
但是大部份人?觉得这不可能,毕竟自打先祖们在这一方?土地上扎根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天灾。
因此储水一事,没有几个人?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天气好,还能提前把地翻一翻呢!
元氏却有些?担心?,毕竟大冬天里的日日大太阳。“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也装点水吧。”只是可惜家?里没有几口缸。
周梨自然是同意的。
隔天又让白亦初去镇子上提醒周秀珠也提前储存好水,这总是有备无患的。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没把这十一月份的艳阳高照当一回事。
转眼又过了七八日,县里那堤坝上因为缺水的缘故,暂时停了工,村里的人?也都纷纷回来。
仍旧没有意识到缺水的严重性,反而觉得堤坝上停工,反而好叫大家?安心?过年,不然这心?里始终惦记着去做工赚钱的事,一面?又想?回家?团圆过年,好不纠结。
周玉宝那边,也在开始准备成亲事宜,只是村里的几口井已经干枯,潘氏那里打算将家?里铺笼帐盖洗一回,水都不够,这才想?着没水怎么办宴席啊?
可不办宴席,怎么收礼金?于是夫妻俩权衡一回,和亲家?那边商议着,把婚事给推迟了。
如此这婚事拖了下来,他们也没来催周梨这边,问?她几时搬走。
可周梨家?虽还没缺水,但这些?天兔子的口粮却捉襟见肘了。
田坝里已经割不到草了,兔子们吃不饱整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打架,看得黄猫儿一愣一愣的。
显然也没料想?都兔子急起来,自己的同类也咬。
周梨从笼子里将那被咬死?的兔子给拿出来。“要不都杀了吧,这样?下去不被饿死?也饿瘦了。”而且每天还会咬死?一两只。
白月初和元氏也实在割不到草,听到周梨的话,虽是这么一大笼白胖胖的兔子就杀了可惜,可也没有办法。
只能如此了。
不过一下杀了这么多兔子,他们一时也吃不完,便全都给做成肉干。
本来是要做熏肉的,可是越是进入腊月,天不但没有半点寒凉,反而越像是从秋天变成夏天的样?子。
也亏得家?里的菜籽油不少,就都给炸成肉干,以好保存着。
为着这事儿,三人?也是忙活了三五天。河里的水这会儿细得好似一根绣花线一般,村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往里挑水浇菜了,更不要说那井里的水已经见了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菜苗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
村里这个时候才真正着急起来,觉得今年的天气诡异得很?,有的村民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去别的地方?投靠亲戚,不打算等过年了。
可是听说这十里八乡,没有哪个村不干旱的。眼见着水井是指望不上了,那一个晚上冒出来的水还不够两家?人?正常吃喝,所以柳地甲召集了好几个青壮年跟着村里的猎户,一起顺着周梨家?的火烧坡上去,往山里走。
听老一辈说,那深山老林里有一口山洞,里面?有地下河。
这事儿虽不知真假,但现?在也唯独这个法子了。
说起来也就短短一个月罢了,可是这会儿山上那些?个常年青翠不变的杉树和松树,这会儿都同那迟暮之年的老者?一般,稀里哗啦地往下掉叶子。
山里的那些?小灌木更不要多说,大部份的枝丫都已经干枯,那些?细弱的稍微一碰到,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此断了。
偏偏还整日的太阳,温度一高,就容易发生山火。
这会儿周梨和白亦初将那密封在罐子里的兔子肉干装筐,准备送几罐给周秀珠他们去,便听得花慧奶的呼喊声。
村里的人?这会儿几乎都到山里去了。
庄稼几乎都被晒没了,所以当柳地甲带着青壮年们进山寻水源,村里其他人?也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去,准备在山里淘点吃的。
想?着那田埂上的野草野菜虽然都被晒枯萎了,可山里树枝茂密,指不定那树根底下还有些?绿草嫩芽呢!
也是如此,村里就留了些?老弱妇孺。
从花慧奶那房间的小窗户往外看去,正巧看到田坝里不知谁家?的草垛子忽然燃起来了。
她是瘫了的,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喊。
周梨他们闻讯跑去,却也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能做一头牛两三个月口粮的一大堆草垛子就这样?烧完了。
也庆幸离其他的远,这会儿又没风,不然真卷到村子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是第一回 起火,早先村里人?晓得了,还以为是孩子们顽皮,并未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当天半夜,田埂边上一个长满茅草的土坡上又燃起来,大家?才意识到危险。
不过这个时候周梨和白亦初并不在村子里。他们自昨天送了兔肉干来,见着镇子上才短短些?时日不见,就变了大样?,心?中也焦急。
那些?粮食铺什?么的,早就已经关了门。周秀珠隔壁王家?夫妻也早就关了铺子,去了县里儿子家?,一来是过年,二来是镇子上也缺水多日。
周秀珠的铺子虽还开着,但是三日不见一客上门,她和杜仪正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先给关起来,然后做出去乡下投靠周梨的样?子。
不怪他们俩这样?打算,而是这镇子上人?多口杂,那赖皮二流子更是不少,早在几天前,镇子上就频繁有人?家?失窃。
被偷的也不是钱财,反而是粮食和水。
如此一来,不免是造成了镇子上老百姓的恐慌,也是那会儿,大半铺子都关了门。
周梨他们因为田坝上草垛子着火的事儿,来镇子上晚了些?,所以晚上也歇在这里。
也是这一晚上,他们村里再度起了山火,这镇子上的米铺里,却被小偷光顾。
确切地说,是明目张胆地抢,原本只是几个小子偷偷进米铺,被发现?后不但不怕,反而将掌柜的打了一顿。
那掌柜的呼救是喊来了人?,只是喊来的人?看到了粮食,哪里顾得上管掌柜,只和那几个小偷一般,拿东西装米。
他们是第二天早是听说的,都被吓得不轻,又暗自庆幸周秀珠这是桐油铺子,不然就她这样?一个女人?家?,真是什?么吃食铺子,早就被那些?人?光顾了。
杜仪一早上出去打听消息,大约去了个把时辰才回来,一进门就白着一张脸,“米铺的掌柜没了,镇子上好些?人?家?现?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去。”早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说米铺的掌柜昨晚阻拦小偷们挨了打。
没想?到这会人?就没了。
这吓得周秀珠顿时六神无主,急得朝周梨看去,“阿梨,咱们怎么办?咱们也逃吧!”镇子上已经缺水好几天了,她这些?天都是靠着周梨此前让储存的水过日子。
周梨也想?逃,毕竟这样?的事情?出了第一桩,上头没人?管,那第二桩第三桩接二连三就来了。
天灾当前,命如草芥。
但是转头一想?,他们这队伍,除了一个杜仪,几乎都是女人?小孩子,能逃哪里去?在那逃难大军里就是最?末端。
而且他们其实并不缺吃的,粮食能吃一整年,现?在不好解决的是水。
她看朝杜仪和白亦初,“你们两人?怎么想??”
白亦初的想?法和周梨是一样?的,他当时被人?贩子带着走东跑西,不是没想?过
逃,人?贩子左不过两三个大人?,他们那些?小孩子加起来十几二十人?。
可是一次没成功过,反而每次都要遭受一次丧心?病狂的毒打。
所以他几乎立即就想?到了,这样?的队伍在逃难队伍里,就是备受欺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抗揍。可是阿梨不行,她前阵子才因为花慧的事情?大病一场了呢!
现?在看着是没事,但元姨说,病了那许多日,哪里不伤根本?更何况又是心?病,须得好好养才能全好。
因此他马上就反对逃难,“大家?都朝外逃,可谁晓得外面?又是什?么光景?你们也不是没听说,不止咱们这镇子,是整个县城州府,甚至隔壁几个州府,这整个西南几乎都是如此,这也就是说,咱们这接下来要过的日子,和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且在路上还不可能带那么多粮食……咱们的人?也不占便宜。”
只怕都不等到那江南去,人?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杜仪其实是想?走的,一来也可以趁此机会到外面?看看那广阔的天地。如果只带妹妹的话,他们应该是能熬到江南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就扔下周家?姐妹,最?艰难的时候,是周家?姐妹朝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叫他这个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留下吧,阿初说得对,咱们这队伍都是妇孺,走在逃难路上太吃亏了。”而且树儿太小,不过两岁的孩子,整日赶路如何熬得过去?
周秀珠见此,也歇了这个心?思,“那就留下吧,也许大家?都走了,这十里八乡的井都是咱的,我就不信全都干了,一天一瓢水都攒不到。”一面?又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湛蓝天空的太阳,“兴许过两日,老天爷忽然想?起这是冬天。”
断了跟着大部分一起逃难的心?思,大家?也坐下商量,最?终决定先回周梨家?。
等那头的粮食吃完了,再回这桐油铺子。
只不过这地窖出口,眼下得封死?,不然若是真不见下雨,过一阵子只怕更乱,到时候大家?饿极了,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只怕是挨家?挨户找吃的。
也是说干就干,白亦初和杜仪马上就挽起袖子开始封地窖口。当天下午完工,周秀珠和周梨也早就收拾了行李,一行人?便踩着暮色往桐树村去。
但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这见天都是炙热的太阳,这空气里满是燥热,大家?左右就带了些?金银细软和房约地契的,背着往乡下走。
不想?着路上竟然遇到了村里不少村民。这一问?才晓得,光是昨儿晚上到今天白天,就起了好几处山火,村子被整个大山包围,若真燃起来,指不定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加上柳地甲他们去山里找水源的队伍也回来了,不但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饿坏的猛兽,为此还折了两个人?。
剩下的虽逃回来了,却是个个满身负伤。
也正是如此,村民们几乎没多做考虑,各家?拿上能带的粮食,不能带的藏起来,挑着筐被着背篓,装好家?什?伙,带着媳妇孩子老人?,就开始逃了。
见着周梨他们往回返,有那好心?的劝着:“别回了,你二叔一家?带着你爷奶,中午就走了。你们现?在回去,不过是白走一趟罢了。”
周梨有些?意外,二叔家?居然把爷奶都带上了。她谢过了村民们的好意,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也不知道元姨是不是急坏了。
路上又遇着几波村民。
等到那月上中天,他们也回了村里。
本是寂静之夜,可因为还有再收拾行李逃难的村民,整个村子显得人?声鼎沸,鸡犬相鸣,好不热闹。
她家?的灯火也还亮着,急急忙忙回了家?,果然见着元氏还在,只不过家?里却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脸上带着些?青肿。
周梨见了,几乎就料到了是谁所为,愤怒地问?道:“是周玉宝他们?”
元氏点头应着,不过却并不十分难过,“他们就翻走了两袋面?粉,其他的什?么都没找着。”
那是因为周梨和白亦初不放心?,所以给提前藏好了。
周梨却心?疼她,拉到灯下检查。元氏浑不在意,“我擦过药油了。”又见周秀珠娘三和杜仪兄妹都来了,便问?,“咱们不跟着大家?逃么?”
“不走了,咱们就留在村里。”来的路上他们商量过了,村子被大山围着的确不安全,山上真着了火,他们就得遭殃,所以等明天就马上自己先把周边烧了,自己烧个隔离带出来。
到时候就算真起了山火,没有燃烧物,难不成那泥巴还能燃起来?
只不过这一宿大家?也没能睡好,只听得那院墙坎下面?的路上,总有脚步声,还有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乒乓声,以及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牲畜叫声。
反正周梨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整个梦里好像自己都在跟着逃难一般,等第二天被热醒过来,发现?其实不过早上六点左右罢了。
这个时候村里打算走的也都走完了,原本热闹了一个夜晚的村子,这会儿反而显得十分寂静,周梨先去了花慧奶家?,总觉得她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花慧爹身体不好,就剩下后娘带几个孩子,只怕不可能带她一起逃的。
可没想?到花慧奶的床上却不见人?影,她那屋里也不剩下什?么东西,连被面?都被拆了去,只剩下一丛破烂的棉絮堆在床边。
她心?里诧异,竟然产生出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花慧奶被丢下。
又去奶奶家?那边看了一回,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村里除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也就剩下受了伤的柳地甲和他的孙子柳小八。
柳地甲觉得自己伤势过重,跟着去也是拖累人?,不如就在村里等死?罢了,只是小八没了爹娘,不愿意跟着叔婶走,执意留下来照顾柳地甲。
也就是说,原本上百人?的大村子,如今就只剩下周梨他们这里八口人?家?柳地甲祖孙俩。
总共十口人?。
按照之前周梨和白亦初他们商议的计划,先统计水源,然后再按照人?口分配。
如今柳地甲祖孙俩也在列,白亦初便将柳小八也喊来,两人?跟着杜仪先将村里的水井都光顾一回。
一人?下井,两个人?在上头拉绳子。
至于周梨她们也没敢闲着,除了小树,其余的全部去河里。
但事实上河水肉眼可见地迅速干枯,这会儿只能在河里堆砌一个又一个的小坝,让河水积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