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故人之言

神都。

幽暗的屋子里没有一点火光，仅凭窗外一轮月光，照澈一个鬓角半已白的老者。

月光如水，纤尘飘飞。老者目光凝滞，只因为面前跪着的一个女子。

两者面前只有两个人，一个身着布衣，脸上丘壑纵横，形如老农。还有一个，便是那身着素衣，头戴围纱斗笠一直跪着的女子。

女子的面目不甚清晰，然而仅从那模糊的影子也可以判断出，她姿容不凡。

良久，老者抬头，微微沉吟。

“少主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那老农站在女子身侧，此时转过了身，直面这神都之中有数的人物，却是一点卑色都没有。

“少主只是想要让老奴问一句，今日的苏哲究竟是大周的尚书令，还是梁侯府的侍讲学士？”

三十多年前天下大乱，这座神都几经易手。而后桓武挟天子，坐镇神都。十余年来，这座城市恢复了稳定，渐渐有了昔日的几分繁华。

苏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老农不再犹豫，拉着那本是跪着的女子走出了大门，却见院外早已经布满了梁侯府的兵士。

桓有济抛给了老农一把长刀，当即摆开了架势。

“济兄，不可胡闹。”

为首之人便是桓武二子桓磬。他身边还跟着桓武手下大将桓有济。

“圣人云：虽千万人吾往矣！苏哲，你忘了主公的话，我可没有。身为男儿，安侍犬彘？”

“若是大周的尚书令，那么这个女子便是苏府中人。若是梁侯府的侍讲学士，那么这个女子便会在不久之后染上疾病，暴毙于此。”

屋外脚步声簇簇，兵甲齐至，包围了这座小院。

然而那老农握刀之后，却是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他松开了握着女子的手，一步跃出，跳至空中，握刀当头斩下。

“知道了，知道了。”桓有济打量着那个素衣的女子，“这就是杨羡用的美人计么？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有多漂亮。”

鏖战良久，老农手中大刀终究渐渐无力，被桓有济瞅准破绽，一个反击，刀落人倒。

桓有济见着这身着布衣的老农，却是大笑。

“济兄，你太冲动了。”

“老东西年纪大，口气却也跟着大。”

桓有济持刀与老农战至一团。月下刀光挥舞，小院之中，只闻得刀音阵阵。

桓有济乃是桓武侄子，年轻一辈领军者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老农籍籍无名，在刀法上却能够与他不分轩轾。

桓磬姿容举止气度皆不凡，此刻摆了摆手，想要劝住桓有济，却哪里拦得下。

苏哲笑了一声，让人摸不清其中的意味。

桓有济砸了砸嘴，有些不舍，随后便是一刀，了结了这女子的性命。

“磬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梁府的士兵收拾着这座院子，桓磬则陪伴在苏哲的身旁，异常恭敬。

桓磬很是礼貌地拱手一礼，便是刚才有些颟顸的桓有济也跟着行了一礼。

“苏师傅！济兄胡闹，打扰了您的清净，弄脏了您的院子，磬在这里给他赔礼了。”

“济兄，不可胡言。”

巨大的力道从桓有济手上长刀震颤至手臂，他面色一沉，挥刀反击。

“终是故人，只是他不明大义，如今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心不忍，二公子能否将他葬了？”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时势早已经大变。这中原七州飘扬了梁侯的大旗，而杨慈现在又在哪？徐金将军当年也曾是杨纯的弟子，可还不是明白了这天下的大义，归顺了梁侯。”

老农口齿伶俐，与他憨厚沧桑的面目一点也不相称。

“苏师傅仁心，磬自当遵从。”

老农面色一变，两道黑影从窗外跳入，护在了苏哲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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