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九自嫁过来,跟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子很是投缘,只要功课做完,处理完杂物有了空闲,她这个做嫂嫂的就经常陪着她们一起去看个电影、逛个街什么的,慢慢地,倒也找到了以前跟媚兰她们共享闺蜜时光的那种感觉。
而大嫂跟她们年纪相差甚远,且天性喜静;二嫂呢,则是孩子还小。
今天晚上,她们刚看了一个加长版的上海爱情电影,时长达到了惊人的三小时,看完回到家已过了晚上十点钟了。
三个人年纪都不大,难免饥肠辘辘,因为电影院里不许吃东西,而出来后好一点的饭店也都已打烊了。
于是巧稚哼哼唧唧地喊饿,巧心虽没说,但也默默揉了揉肚子,奉九一看,就干脆偷偷地给厨房打电话,让他们送点易克化的夜宵过来——没办法,吴妈最近睡眠又不好,晚上八点肯定是吃了安眠药入睡了,就算有小厨房,也没人给做,要不,吴妈肯定能做出几样好吃的填饱肚子。
巧稚巧心一听急了,本以为在三嫂这儿混点好吃的小零嘴儿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要来顿夜宵——她们早就发现了,在三嫂这里,全中国各地名小吃乃至全世界的美食,都能找得到。
她们赶紧一边一个拉住奉九的袖子,让她再打电话取消,“不行啊,三嫂,父亲规定了,晚上九点以后,不允许让厨房送吃的呢,这是规矩。”
巧心接着说:“上次我娘的老家亲戚来了,过了饭点儿,我娘都没敢惊动厨房,我舅舅和舅妈就吃了点点心垫垫肚子,第二天,还是我娘加了钱,厨房才给做了几个像样的待客菜呢。”
此言不虚,但——奉九也是头一次知道还有这规矩。她只好给自己壮胆儿,“没事儿,这才偶尔一次;再说了,不见得父亲就会看到。”
她们哪里知道,老帅已回来了——他的行踪向来诡异,有时甚至连宁铮都不能完全掌握,这也是为了人身安全;而且她们和老帅走的门都不是一个,所以互相不知道也正常。
奉九不免有点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想着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大青楼小厨房的掌事厨娘就把饭送来了,还笑眯眯地说:“三少奶奶别担心,老帅说了,你们偶尔一次,不为过。放心吃吧。”
巧稚巧心这才把心放肚子里,奉九看此情景不禁对老公公生出些敬畏,虽然跟没读过书一样,但大家族一向纷杂的后院,老帅硬是治理得比多少饱读诗书的名门望士都强得多,比如眼前活生生的参照物——自己熟知孔孟之道、家学渊源的父亲。
再往远了说,比如某一任北洋军阀总理家的后院,居然闹出嫡子与庶母乱伦的丑剧,气得那位总理差点一命呜呼。
没有妾室争宠,更没有过后院女子耍阴毒手段闹出人命,这么多孩子,硬是各个安分守礼,至少说明老帅这个人在“修身治家平天下”的“治家”一项上悟性极高。
夜宵是清清淡淡的鸡丝肉粥、一碟木耳百合熘虾仁和一小碟醋萝卜,三个女孩美美地吃了一顿,巧稚巧心这才心满意足地跟奉九道晚安,离开了小红楼。
奉九原本在今天下午接着宁铮的电话,说是今晚有同僚聚会,回来时间不定,让她不要等他。
这话说的,好像以前他回来得晚她就曾直挺挺地坐着等他一样,奉九可是非常爱惜自己身体的,她早就知道男人经常会以为了事业为由晚归,出嫁前家里的父亲大哥大爷二大爷之类的莫不如此,真等回来后,女眷们也不过是侍候洗澡给拿个睡衣什么的,这活儿又不是非得自己干,宁铮自己也知道换洗衣物在哪儿,所以她泡了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小几上预备给他醒酒,洗过澡后就去睡了。
谁知到了半夜,她感觉鼻子一阵麻痒,很快就喘不过气,然后就被憋醒了。
又来了,她愤愤地睁眼:宁诤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坐在床边,俯着身子,张着嘴把她的鼻子裹了,含了一口又一口,神情专注,好像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儿。
晚归的宁诤,毫不意外地又喝醉了,一身的酒气及张着的嘴巴里更浓的酒味儿,再再侵袭着她敏感的鼻子。
这已是嫁进来后的第三次了。
事不过三,看来前两次隔天一早跟他说的太含蓄,宁诤根本没放在心上,奉九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放开!不许再裹我鼻子!”奉九囔着鼻子使劲儿推开宁诤不屈不挠还往上凑的脸,抓过他枕头上的鸳鸯戏水枕巾使劲儿蹭。
“你是不知道这滋味儿有多难受,哈?要不你试试?!”奉九气哼哼地控诉,声音虽小但意思明确。
宁铮听了马上坐起身,一脸严肃,闭着嘴巴,即使在黑夜里,他夜视能力很强的眼神也很好地捕捉到了太太冒火的眼睛,立刻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那我试试。”
说完就向奉九探着头,向前伸着高挺的鼻梁,等着奉九来亲。
奉九:“……你想得美!”
宁诤大笑,声若洪钟,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听起来就是震耳欲聋,奉九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大半夜的,消停点儿!”。
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奉九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狐疑地望着他,谨防他象自家有的堂哥那样借酒撒疯。
宁诤喝断片儿的时候是没有,不过酒后变得爱恶作剧爱粘人倒是真的。
奉九看他慢慢地不笑了,借着窗外跟八月十五没差多少的明晃晃的月光,他静若深潭的眼睛又像在往里吸着人了,奉九莫名地有点怕,刚想缩回手,就感觉他湿润的舌尖在她手心一舔。
奉九猛地缩了手,尽量不动声色往宽大的拔步床的对侧蹭过来,企图下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干脆把卧室让给他吧,自己躲到客房去总是可以的。
宁诤忽地伸长手臂,拽住了她试图逃脱的纤细脚踝,猛地一拉,奉九再也无力维持坐着往外蹭的姿态,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小声尖叫着被拖了过去。
宁诤慢条斯理地用沉重的身子把她死死压在身下,“不让裹鼻子,这可怎么办好呢?可我总得亲个地方才行……还不能吵醒你?那就这儿吧。”
他像是跟自己有商有量,低下头,把她厚厚实实的珍珠色桑波缎睡衣的衣袖向上一翻,露出一截被满月映衬得愈发欺霜赛藕的胳膊,从手腕处开始往上亲。
一边亲得啾啾有声一边吻得啧啧作响,带来湿热麻痒的感觉,奉九恨不得死了算了,谁能把这个酒品这么差的家伙给拖出去。
亲着亲着,没动静了,奉九本来做好准备,打算跟他耗上一夜了,没想到,她抬起没被压制的上半身看了看,宁诤抱着她的胳膊,发出轻微的鼾声,居然,睡着了。
奉九瞪着帐顶,一动也不动,原来荷莲蓬的帐子换了,透明的鲛绡帐上绣着一群彩衣小童子在嬉戏:或翻绳、或追逐、或下棋、或躲蒙蒙、或斗蟋蟀,看了一会儿,她费力地把宁诤的身子翻了下去,喘了口气,又把金黄色麒麟送子的真丝缎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
自己则出了卧室,进了旁边的客房。
第二天,俩主子都起得晚。
一般三少喝多了酒,支长胜就会很知机地晚点来楼下等候。
奉九不按铃,秋声也早已知晓,不会那么没眼力价地冒然进入卧室。
所以直到日上三竿,奉九才醒来。
奉九婚后一旦被吵醒,就很不容易再入睡,所以昨晚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宁诤,一边拉开台灯读了几篇英文报纸、几页法语小说,然而还是没有睡意,后来干脆把客房的收音机打开,听了会儿有时差的英文广播,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钟,才囫囵睡了一觉。
奉九觉得后背暖烘烘的,这才意识到,宁铮还是不依不饶追了过来,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大概是清晨了吧。
她被松松地拢在他怀里,没有让他一向很高的体温热到她,也没有让他这个人形火炉失了效力,奉九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已是仲秋,天气转凉,她还是挺喜欢有这样的热源在旁烘着的。
奉九揉了揉眼睛,感到身后的宁铮也动了动,奉九轻轻嗅着,没闻到昨晚那么浓烈的酒气,反而闻到了一股檀香皂的清香,看来他酒醒后就去洗澡了,这还差不多,奉九心里咕哝着,也不想回头,左右无事,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身后的宁铮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偶尔向上揉揉她的胸脯,她也早就学会不计较了。
待到两位主子彻底清醒起床,已快到中午时分,起来后宁铮才知道父亲已于昨晚回到了府里。
他们今天最主要的活动就是参加中秋宴,而这一向都归寿夫人张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