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假冒得这么真实，也挺厉害的。

为了不刺激李元丰，关琥忍住了吐槽，直接问自己关注的问题，“那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个小时前去哪里了？”

“我出门了，去……”说到一半，李元丰临时打住了，辩解道：“总之我没有来这里，我也没有那辆车……”

“还是先回警局说吧，李元丰，我们这样做并非怀疑你，这只是调查的正常程序，你是警察，应该很了解。”

萧白夜说得平静，但不难听出他语气下的严厉气势，同时给大家使眼色，让他们配合。

李元丰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变得更激动，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道：“还说不怀疑？你们看到录像，根本就确定我是凶犯了！”

“冷静冷静，我们当然还是相信自己的同事了……”

关琥一边做安抚一边往李元丰那边走，他没走出两步，就被李元丰喝住了，迅速从腰间掏出手枪，拉下保险栓对准了他。

关琥本能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他不怕死，但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其他人也被李元丰的突发行为镇住了，现在李元丰究竟是不是凶手已是其次了，重要的是他手上拿的是真家伙，尤其他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一个激动之下，开枪走火的可能性很大。

“都往后退！往后退！”李元丰双手举枪，大喝道。

萧白夜只好吩咐大家往后退，李元丰趁机挪去门口，看样子是想逃走。

“别做傻事了，你逃不了的。”

关琥的提醒把李元丰的枪口引到了自己身上，还好李元丰没开枪，而是指着他，喝道：“闭嘴！后退！”

为了不刺激他，关琥只好照指令往后象征性地挪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阻止他，要知道李元丰这样做实在太蠢了，假如他不是凶手，那他的行为只会让别人更怀疑他。

李元丰已经移到门口了，关琥的眼神扫过旁边的椅子，正准备将椅子踢过去，来个攻其不备，谁知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欢乐的圣诞乐曲瞬间响彻整个房间，也成功地阻碍了关琥的行动，他这才想起到圣诞节了，不用说，这一定是某个人为了应景，自作主张帮他设定的来电音乐。

接收到来自周围的谴责性目光，关琥慌忙做出抱歉的表示，他设定静音了，他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鬼，导致铃声大作。

铃声响了两下停住了，但就这几秒的空档给了李元丰逃跑的机会，他抬枪打中保安室的吊灯，灯泡在空中炸开，关琥抱头躲避着，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哥哥，我这回可被你害死了。

关琥没猜错，给他打电话的正是张燕铎。

他们走后，张燕铎独自看着交通录像，反复看了几遍后，他将画面停下来，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此时他的大脑里已经将所有看过的景象都刻录下来了，只需要将每条线索串联起来，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

重案组的所有成员都出任务了，空空的大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空间寂静，可以容他慢慢地思索，记忆像是放映机，随着他的意愿任意倒回到他想看的地方，并伴随着关琥曾说过的话。

‘罗林杀了人，他死了；林青天杀了方婉丽，他也死了，假使杀人者都要受到惩罚，那方婉丽呢？’

不，不仅是方婉丽，在这两件看似不相关的案子中，其实隐藏着完全相似的情节，那就是每个人都死有余辜，至少在凶手看来，他们死亡才是正常的，只有一个人的死是车祸，但那真是车祸吗？

记忆轮盘继续往回飞转，一直转到那天清晨曲红线来找他们的时空里。

在曲红线跟他们说话时，叶菲菲做了个不起眼的动作，在这里张燕铎的思绪稍微顿了顿，后来没多久吴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正是因为那通电话，他才没跟关琥同行，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个看似巧合的偶然其实是最早就预计好的！

一分一秒不差，成功地算计到他们的行动，也让他们随着计划者的意图一步步往下走，这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

判官游戏——他轻声说道，重复了前不久韩东岳说过的话。

张燕铎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除了回忆导致的头痛外，更多的是发现真相后的恐惧感，他明白了自己一直惴惴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但明白不等于可以心安，反而变得更慌乱，为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未知的危险。

对，关琥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张燕铎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关琥，但任凭铃声响个不停，就是没人接听。

张燕铎的思绪朝着不详的方向延伸，这种感觉催促着他又连打几遍电话，直到确信联络不上关琥后，他才不得不放弃，转为给叶菲菲留言，拜托她帮忙。

叶菲菲的回信很快就来了，附件里是张燕铎想要的东西，他看完之后，马上跑去鉴证科。

鉴证科的人也都出外勤了，只留小柯一个人留守，他正对着电脑忙碌着，看到张燕铎，立刻双手捂头，大叫：“不要再让我做事了，我的大脑硬盘都要当掉了！”

“那就用小脑。”无视小柯的惨叫，张燕铎将带来的资料放到他面前，平静地说：“天亮之前给我，我急用。”

“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啊，而且每一个都是急件。”

“急件可以插播。”

一听这话，小柯的嘴巴咧得更大，可是看看张燕铎的表情，他就把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张燕铎笑得越温柔，他给小柯的感觉就越可怕，更何况是他绷起脸时的样子？

小柯看看张燕铎身后，没找到关琥，他只好放弃了争辩的想法，嘟囔了几句下不为例的话后，把资料拿起来，选择先帮他做。

张燕铎交代完毕，匆匆走出房间，又继续拨打给关琥的手机，至于被他交代了任务的小柯同学，就这样被忽略掉了。

这次电话顺利接通，不等关琥说话，张燕铎就抢先问：“你在哪里？”

那头传来关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让张燕铎的心稍微定下来，等不及关琥的回答，他再追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别人很有事。”剧烈奔跑让关琥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看着迅速汇入车流奔驰远去的黑色轿车，他叹道：“哥，我被你害惨了。”

“只要你活着，惨点有什么关系？”发现关琥没事，张燕铎恢复了平时的笃定，冷冷回他。

“……”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等下，我先弄辆车，再跟你说。”

关琥的话声被其他警察的吵叫声盖过去了，刚才李元丰逃出公寓后，关琥率先追了上去，却没想到李元丰有接应，就在他追到道边，眼看着快要抓到人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把车门打开，让李元丰上了车。

等关琥靠近时，轿车已经开出去了，他双手持枪指向车辆，但是在来往川息的车流面前，他只能放弃了不明智的开枪行为。

其他警察在萧白夜的指令下，纷纷乘车追了上去，关琥就是趁这个空档接电话的，刚好追捕的车辆赶到了，他立刻冲了进去，吩咐开车的同事加赶紧加速追击。

萧白夜在后面叮嘱他要小心的话被飞快行驶的车辆甩去了后方，关琥坐在车后座上，一边指挥同事追踪的方向，一边将刚才经历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张燕铎没有打断他，直到听完，才说：“李元丰可能是被嫁祸的。”

“嫁祸还跑？他白做警察这么多年，脑子进水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追踪脑子进水的警察？”

“还有他的同伙，干……那家伙车技太好，要被甩掉了！”

看到好不容易快追到的目标一转车头，拐去了其他的路段上，关琥忙给开车的同事打手势，让他追上，又对张燕铎说：“我要抓贼，不跟你聊了。”

张燕铎还在思索关琥的话，关琥口中提到的司机同伙让他感觉不对劲，发现关琥要挂电话，他急忙说：“他们不是同伙！”

“啊？”

张燕铎的思绪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联系着他手头上的线索，边推想边说道：“对，他们不是一伙的，不仅不是，那个开车的人可能还会对李元丰不利，这样他们就可以将所有问题都顺利嫁祸到李元丰的身上，这也就对应了小魏的小说。”

小魏的小说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关琥现在只顾着追李元丰，没时间多加细想，随口说：“我会注意的。”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张燕铎还在自言自语，“可以这么准确地掌握李元丰的行为，这样的人不多，这表示他很了解李元丰的心理，但他没有能力做时间上的配合，所以开车的会是谁……关琥，他的车技有多好？”

关琥几乎把张燕铎的话当催眠曲了，突然被点名，他慌忙打量外面的状况。

现在是交通高峰期，黑色轿车在众多车流中开得飞快，导致有几次差点跟其他车辆相撞，不仅引来其他车主愤怒的喇叭声，也让他们这些追踪的人捏了一把汗，但状况每每遭遇凶险，最后却都转危为安，所以驾车的人除了有高超的车技外，还有异常的冒险精神。

“嗯……他的车技好到了变态的程度。”

听了关琥的描述，张燕铎的心一沉，车技好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多，难道是吴钩？

再想到事件发生以来，吴钩各种诡异的举动，他脑海里亮光一闪，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叫道：“那人是吴钩，关琥你小心！”

“收到，我知道了！”

“知道个屁，你马上给我停下来，不要再去追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一贯温雅的人居然爆粗口，关琥马上就知道张燕铎现在的心情有多急躁了，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想笑，还说他遇到问题不冷静，其实张燕铎也好不到哪去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啊，哥，我在玩速度与激情，先这样，回头有进展再跟你汇报。”

“不要冲动，你玩不过他的……”

张燕铎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轰隆震响，接着是一连串怪异的杂音，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叫道：“关琥！关琥！”

回应他的是持续不断的撞击声，很快的，连撞击声也停了下来，对面变得寂静无声，这样的沉寂比巨响更令人恐惧，想到吴钩在吸引关琥上钩，张燕铎又急又担心，只好打电话给吴钩，听到的却是电话已停用的提示音。

吴钩丢掉这只手机，就表明任务快执行完毕了，也代表关琥的处境很危险，关琥做事胆大心细，但是跟吴钩相比，他还太嫩了，因为那个人是没有理智的，为了完成任务，他连生命都可以舍弃！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张燕铎冲出警局，上车后，将车速飙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向着凌潇的公寓冲去。

如果现在关琥知道张燕铎的担心，也许他的行动会改变，但可惜的是在他讲电话的时候，警车被撞到，车体向旁边猛晃，为了保持平衡，他只好用力抓住椅背，导致手机在晃动中落到了地上。

没等关琥去捡手机，警车再次受到撞击，砰的重音传来，还伴随着疯狂的摩托声响，他向外看去，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多了好几辆重型摩托车，摩托车骑手个个身穿专业赛车手的厚皮衣，戴着头盔，看不到长相，但他们阻拦警车追踪的意图非常明显。

几个骑手的车技都很高明，撞了他们的警车后，又开始围着警车转圈，并不时做出挑衅的手势，让他们的车无法顺利前进，渐渐的跟黑轿车拉开了距离，车流也被其他车辆占据了，让关琥找不到追踪目标。

看这些人的打扮跟车技，关琥断定他们是专业的飙车族，这种人最难缠，除了滋事生非外，还飙车赌钱，更甚至有人做出伤害交警的事，之前关琥处理过几起类似的事件，但他们前脚抓了人，对方后脚就交保释金出去，半点伤害都没有，而受伤的警察却因此住院，时隔很久才能重新上班。

所以关琥无法原谅这些人的作为，现在他们的举动更是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气——为了一点钱就为所欲为，阻挠警察办案，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办？”

警车被摩托车逼得无法直行，只能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开车的同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地问关琥。

关琥阴沉着脸不说话，眼看着周围车辆渐少，他忽然落下车窗，举起枪，冲着其中一辆摩托车的车轮射击，轮胎被射爆了，骑手仓促间掌握不住平衡，几个歪扭之后向前栽倒。

他看上去摔得很重，半天没爬起来，摩托车也在冲力下顺着地面向前滑去，导致前面的骑手被牵连，也一起摔倒了，还好其他几名骑手躲得快，否则也要遭池鱼之灾。

没想到警察居然敢乱开枪，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转成怒气，纷纷从车后抄出家伙向警车扑头盖脸地打来。

金属的撞响声中，警车的不少地方被砸出大凹来，开车的警察平时在派出所做事，哪见过这阵仗，本能地踩住刹车，这个选择导致车体再次被打到。

“开车！”关琥吼道。

“可是……”

看到在车头前嚣张地来回滑行的大型摩托车，警察不敢踩油门，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人。

见他没反应，关琥再次大吼：“我说开车，要是出什么事，算到我头上！”

不知是他的大吼声起了作用，还是发现再不开车，他们都会有危险，警察踩下了油门，前面两辆摩托车想挡路，被警车硬是从中间挤了过去，车体跟车体相互顶撞，发出倒牙的摩擦声。

不过警车没跑多远就又被拦住了，其中一人挥舞棍棒，直接打在他们的挡风玻璃上，整面玻璃变成了蛛网状，警察吓得急刹车，为了防止出事故，他将车头转到道边上，由于转得太快，前轮胎跃过道边的石阶后才停下。

关琥被带动得前后猛晃，看到碎得惨不忍睹的挡风玻璃，再看看还在外面发狂的骑手，他的火气轰的冲了上来，抬腿一脚踹开门，刚好后面的摩托骑手冲过来，被突然打开的车门挡住，身体腾空而起，一个前滚翻跌到了地上。

关琥跳下了车，那个打破车窗的骑手看到他，一摆车头，冲他做出动手的架势，关琥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他疼得大叫起来，铁棍落到了地上，车头也把不稳，他随着摩托车一起翻倒。

如果说这些人把关琥第一次开枪当成是警告的话，那他这一枪足以证明了他现在的立场，骑手们嚣张归嚣张，却惧怕像关琥这样的人，打了个口哨想跑，关琥正在火头上，哪里肯放，冲上去拳脚齐出。

关琥是警队武状元，又被张燕铎亲手教导过，这些小混混哪是他的对手，一分钟不到，余下的几个人也都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夜已深了，来往车辆越来越少，就算偶尔有车经过，看到这场面，车主也是加快车速绕道跑走，生怕惹祸上身。

关琥把人揍了一顿，总算出了口恶气，转头看看蛛网状车窗，他放弃了开车的打算，揪起一个还趴在摩托上呻吟个不停的骑手，将他踹去一边，然后扶起他的摩托车跨了上去。

“把这些家伙铐起来带去警局，告他们包庇连环杀人案的凶犯、私藏危险物品、袭警，妈的我看这次还有谁敢保释他们！”

关琥说完，不等同事回应，就加油门把摩托骑了出去，就听引擎声沉重的声响由近及远，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小警察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看看在地上辗转呻吟的骑手们，脸色更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没那么多手铐啊，这……这怎么办？”

一场混战后，现场逐渐寂静下来，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空车位上停了辆白色轿车，车里的两个人把刚才的打斗场面看得一清二楚，直到关琥骑摩托离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定定地注视着黑暗的街道发呆。

他旁边的男人见状，笑了起来，往座椅背上一靠，问：“你平时看他做事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想到他发起火来会这么恐怖吧？”

李元丰转头看他，但男人戴了口罩跟眼镜，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男人继续说：“那几个人至少有一半被打得骨头裂了，要是他们的家人投诉关琥执法过严，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我就喜欢他这股拼劲，就像出柙猛虎，要是警队多一些他这样的人，那也不至于凶案泛滥了……”

李元丰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对于男人的出手相助他更觉得疑惑，戒备地问：“你到底是谁？”

轻缓的哼歌声传来，作为对李元丰疑问的回复。对方越是漫不经心，李元丰就越是忐忑，再次叫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太子爷，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男人终于停止了哼歌，转头向他看来，调侃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上我的车，这种精神也是很让人钦佩的。”

“我、我……”李元丰语塞了。

的确，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男人帮助他逃跑的行为透满了古怪，但当时他正被众人怀疑，为了逃跑慌不择路，突然看到有辆车停到自己面前，本能就促使他跳上了车，只想着先逃走再说，可是逃走以后呢，他又该怎么做？

逃跑行为只会加深别人对他的怀疑，让原本莫须有的罪名变为事实。

仿佛从李元丰的表情中读解到了他的担心，男人笑得愈发愉悦。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逃的，你又没杀人你怕什么？不过你会这样做也不奇怪，这一点我还挺佩服韩教授的，他根据你的个性做出分析，就能将你的行动计算得分毫不差，也算是个人才了。”

“韩教授？”

这个名字不熟悉，但又不是那么陌生，李元丰重复着，脑海中灵光一闪，啊的叫了出来。

男人将口罩跟墨镜依次摘下，远处微弱的路灯光芒照进来，映亮了他的脸庞，看到对方的长相，李元丰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有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本能之下，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想确认这是不是在作梦。

男人没给他这个机会，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李元丰感觉到肩上传来刺痛，随即意识就模糊起来，身体失去了控制，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男人将面具撕了下来，路灯照在他精致的脸庞上，俊秀却不带一丝感情，他打着引擎将车开了出去，嘟囔道：“不知道这一次韩教授的分析会不会命中，让人有点期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