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罪孽深重,虽然是被那秽物所害,但却也难逃孽债附骨。”
同样也在此时,旁边观礼的山君,看着胡麻举起了铜锏,模糊的脸色,也有些唏嘘,但还是向了这身边的冤魂,低声说着:“所以,你们需要拜他。”
“镇祟胡家,可无视你们的孽债,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拔乱反正,刑神伐鬼,正是镇岁胡家……”
“……”
这些阴魂,朽化已久,不见得能够明白山君在说什么,却已被胡麻手中锏所震慑,纷纷跪倒,头也不抬。
而诡异一幕出现,随着它们向了胡麻跪倒,那卷了过来的狂风,竟似立时便放过了它们,从它们头顶,呼呼的卷过,将这满村里残留的些许阴森怨气,一扫而空。
这些怨魂身上背负着的某些残留之物,也尽数被这狂风吹走,就连它们的阴魂之体,都仿佛轻盈了许多,而山君便也满面笑意,轻轻将右手大袖展开,无尽阴魂,皆入了其袖中。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大袖,沾了沾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的脸,仍是模糊的,却可以看到,那张脸上,已经露出了由衷的欣喜之色:
“镇岁胡家,有人了……”
“……”
“……”
呼喇喇……
就在距离石匣子村不远的地方,大羊寨子里面,老火塘子旁边,也忽地卷起了一股子阴风,竟吹得平时不会飞扬的老火塘子塘灰,都一下子扬了起来。
这塘灰之中,也依稀有阴风升腾,如今正是晌午,日头高照,但这股子阴气,却似乎分毫不惧日头,只是轻盈的随了风,在老火塘子上空,幽幽荡荡,轻轻的盘旋。
仿佛是人眼花,内中,竟似出现了一位佝偻着身影的老婆婆模样,她飘在大羊寨子上空,看向了绝户村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头。
脸上,是宽慰的微笑,又似带了些期盼,迟疑良久,终还是随了这风,直向了北方飘去。
而在极北,遥远之处,某个古老而荒凉的巨大陵墓之前,十座古老的祠堂,安静立在了那里,每一座祠堂前,皆有一个火盆,里面是长年不熄的火焰,幽幽荡荡,照亮了世间。
一圈排开,共是十盆,其中一盆,已经熄灭了二十年之久。
但也就在这一霎,那火盆里,有隐约的火光,倒像是稚嫩的细苗一般,一点一点钻了出来,然后,仿佛积攒了二十年的气力,瞬间升腾。
霎那之间,直冲云霄,直将另外九个火盆,都压得黯淡无光,加在一起,也难挡这一盆火焰之光。
“什么?”
守陵之人,豁地惊醒,死死盯住了那位升腾着的火焰,半晌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忙忙的冲到了那火盆后的祠堂之前,打开了厚重黑色大门上面的锁,冲了进去。
“喀喀喀……”
细微的晃动声响起,他定睛看去,赫然便是这一排一排的牌位最下面,那一个无论质地,颜色,都似乎与其他牌位不太一样,甚至看着也有些崭新的牌位,正在轻轻的颤动着。
这守陵之人,已是惊的额头冒汗,忽然大喝:“快,守身归魂,该给白家奶奶,升位了……”
“不……”
不等他颤着双手,去捧那牌位,外面倒是响起了一个沉重的声音,只见一堵高大的身影,立在了祠堂之外,正缓缓揖首,慢慢拜了下来。
拜了三拜之后,才沉声说道:“不是白家奶奶,是胡家奶奶。”
“孤儿寡娘,妇道人家,未得胡家真传,却以年迈之肩,担起镇岁一门传承之责,如今功德圆满……”
“……这满祠堂里,还有谁比她更有资格,称为胡家人?”
“……”
“……”
同样也在这一刻,孟家祖宅之间,正被丫鬟捶了腿瞌睡的大娘子,也一下子被惊醒,连声哎哟,忙忙的向了祠堂跑,口中只是叫苦不迭:“这是怎么了哟……”
“往年一年两年都没个动静,如今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
其他几个地方,正在田间农作的老农,正在江湖行走的彩衣,正在深山采药的郎中,正在暗室静坐的富家翁,独居府衙,安静烧火的衙役,也纷纷抬起头来,表情错愕之中,带了惊喜:
“这一家人,还真的没有死绝啊?”
“胡家人既是出现了,那其他人家也不必躲着了,该出江湖,准备石亭之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