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位两位坛主,也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地瓜烧,但地瓜烧高声喊过了一句,脑袋却又缩了起来,小心往上指了指,道:“俺……俺就是过来递个话呢……”
“知道了。”
这两位坛主到了此刻,反而连发火的兴趣都没有了,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你们红灯会本事这么大,那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回去告诉你们红灯娘娘,明日午时,我们自会前去拜会,让她好自为之吧!”
“……”
话说完了,便已拂袖而去,径直回了府衙。
只剩了地瓜烧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委委屈屈的道:“真不给面啊……”
“咱家红灯娘娘,好歹也是案神,虽然心善,但被人实在欺负到了头上,也是会动怒的……”
“……”
“案神?”
旁边人听着,也已不敢在此逗留,只是纷纷向远处走去,倒是谁也不敢再多瞧她一眼似的,只有些许嘀咕声传来:“她还知道自己是个案神啊……”
“这瞧着,简直立了金身的府神也没这架子啊……”
“……”
红灯会不交血食,准备与真理教拼尽三五百个老少爷们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开了,整个明州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家家闭户。
夜里分明可以听到人马调动声,各处青幡,齐向了府衙聚集过来,甚至还有些是从山里调动过来的,人尽皆知,真理教这是真的亮明了车马,明天便要找上红灯会去算账了……
一时不知这明州局势如何,心里也不由忐忑了起来。
地瓜烧雇来的轿夫,正趁了夜色,抬着她往朱门镇子走,知道轿子里的小娘子在城里吃了瘪,怕是生了气,这一路上,连点动静都没有呢……
只是快步走着,却越走越觉得古怪:“这轿子怎么如此轻呢?”
按捺不住向轿子里面瞅时,恰好见一阵风吹过去,掀起了轿帘,赫然发现,轿子里哪有活人,竟是只有一个唇红齿白的纸人,带了虚假的微笑,定定坐在了轿子上。
同一时间,明州府城,趁着真理教徒召集教众,商量红灯会的事,人心惶恐,皆闭门闭户之时,却在清静无人的街头巷尾,忽地出现了一只一只的纸人,在阴风吹拂里轻轻的飘着。
它们也不害人,只是从左至右,从南至北,仿佛在测量着什么。
测来测去,直到了后半夜,最终,所有的纸人,便都集中在了一口巷角的水井旁边。
“就是这里了?”
有一个娇俏的身影,挤过了纸人,来到了这口井前,伸着脑袋向下瞅了瞅,便从身边掏出了一只葫芦,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拔开了葫芦塞子,对准了这水井,向外一倒,葫芦口明显小如拇指,但居然从里面倒出了一尾粗如人臂的黑色鲤鱼来,扑通一声,倒进了井水之中。
霎那间,便有阴森煞气,以这水眼为中心,飞快的向了整个明州府城蔓延。
她心花怒放,见左右无人,真理教的人手,本来就大部分都派去了山里,留在城里的,如今也正聚在了衙门行事,瞧着这城里人心惶惶,反而是最为空虚的时候呢。
便干脆的洒一把纸钱,顿时周围呜呜阴风刮起,一只一只的小鬼,从她身边钻了出来,兴高采烈,围住了她“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
直把地瓜烧叫的心花怒放:“平时咱人缘不咋好,但这鬼缘却是好的狠呢……”
说着便又抓一把纸钱在手里,笑道:“奶奶我钱多得是,血食也多得是,找你们办点子小忙,没问题吧?”
小鬼们听了,哪有个不同意的,呜哇乱叫,在一把一把的纸钱下面,彻底丢失了自己做鬼的原则,于是一柱香时间之后,忽然之间,阴冷的风一下子就吹遍了整个明州府城。
无数的小鬼穿梭在大街小巷,簇拥着一盏幽幽荡荡的红色灯笼,飘在在了半空之中,人的宅墙旁边,街道之上,睡梦之中,到处都是整齐划一的小鬼笑声
“犯红灯,百病生,拜真理,没天理……”
“红灯娘娘降灾啦……”
“……”
“我的娘哎……”
而在城外,那偷眼瞧见了轿子里面坐着的纸人的轿夫,正自心里一慌,扔了轿杠便要跑时,却只听得哎哟一声,倾倒的轿子里,漂亮的小娘子滚了出来。
小白腰卢太太滚了出来,直摔得钗环绫乱,头发散乱,叫道:“让你们抬个轿子也抬不稳的吗?”
一边骂着,一边又自己爬起来,钻回了轿子里,带着股子高兴劲:“还等啥,奶奶我等着回朱门镇子报信呢……”
“我可怜的红灯娘娘哎,明天晌午,真理教就要打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