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镇子处,眼见得那十几只飘到了半空之中的红色灯笼,照耀四方,但却已经被四面八方卷来的怨气裹挟,几乎肉眼可见,一只一只的怨鬼,爬到了灯笼上面,拉扯,啃食,拼命吹着气。
“早先,甚至就在刚才,你还不说,你们便可以代表那镇岁胡家么?”
无法左护法沈红脂,还是地瓜烧,这会子都已经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红灯娘娘表现出来的法力,已经远超她们的想象,但这群鬼夺光,却不是这个层次的事物,也不可能挡得住。
“百儿釜?”
不等他们心里的惊疑消沉,倒先是见那轿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愤怒的惊呼,纷纷转头看去,赫然看到轿帘猛得一掀,从里面跌出了一个身上穿着黑色裙子,身材微丰,气质富贵的女子来。
下一刻,手中捧着的令牌忽地颤动,散发出了一阵神光,坛前无数怨魂,身上便仿佛有某种东西被挣断了,一时满地里鬼笑之声,阵阵阴风,刮向了四面八方。
如今,还仅剩的六个幡子,竟是忽然没了动静。
这女子也是目光闪烁了一下,反而先收了回来,冷声道:“这是我家里事,无需伱来过问。”
“怎会有这等事情?”
甚至连下面的庙里,虽然红色灯笼,极力散发出了妖异的红光,照亮了夜空,也将这滚滚怨气包围着的朱门镇子护住,却也已经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怨气给压住了。
三里之外,正手持拘鬼令施法的真理教一众人,突地脸色大变,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身前立着的一圈幡子。
而那轿子里出来的人,如今却哪里还顾得上这几个真理教徒的想法,只是看向了地上那块跌成了碎片的令牌,那令牌本是铁铸,便是年岁久了,也不该跌得碎的,可偏偏就碎了。
轿子旁边,高头大马上的天命将军,听着这女子的话,也不知怎地,脸上倒是露出了淡淡的叽嘲之色,缓声道:“如今怎么瞧着,堂堂走鬼本家,连个鬼都招不来了?”
“……”
……
“小掌柜……”
无数孤苦怨魂,尽被这铁链扯走。
她脸色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胀红,咬了牙向夜空里看去,声音里满是愤懑:“竟是一点亲戚脸面也不顾了?”
周围众人,皆满身警惕,谁也不敢妄动,生怕下一刻便会有人丢了性命,而这天命将军,倒是在这压抑氛围里,冷淡哼了一声,率先打破了场间沉寂,沉声道:
“取百儿釜来吧!”
也是一直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了当初镇祟府里,给自己这位令牌的用意,慢慢道:“真理教自外而来,不敬在先,你等又未受过他们供奉,不愿受其驱使,也在情理之中……”
气氛瞬间便冷,周围已没了怨鬼,但森冷的风却吹个不停,仿佛要将在场的人身上那最后的一丝热乎气也给吹走。
一时甚至急着要试一试,看法还灵不灵。
“邪物?”
于此霎那,那伴随了滚滚阴风而来的怨鬼,便忽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站在了屋脊上,镇子外,庙门前,呆呆愣愣,不知所已。
“……”
目光越看越深,模糊幻象里,竟是看到明州地界之上,竟有一个穿着破烂甲胄的力士,手里无数铁链变幻着,伸向四方。
“……”
“……”
“……”
这三个字出口,刚刚剑拔弩张的森然氛围,竟是忽地消散,取而代之,是每个人脸上的妖异古怪神色,就连那轿子里出来的女子,也失声道:“你怎敢动用这等邪物?”
“他怎么敢的?”
那天命将军冷笑了一声,道:“但也关乎我真理教十万教徒身家性命,你既没有这个脸面,便不该在请我来明州的时候,说那么有把握的话,摆那么大的谱。”
“我许你们,可以不奉其令!”
她甚至心里也迷茫,这等强行拘使,乃是门道里人擅长之术,这些怨魂不愿意,找自己又能做什么主?
这天命将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用的倒是正物,如今却有何用处?”
那轿中女子,死死看着他,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转身,坐回了轿子里,便连轿帘都放了下来,低声道:“那便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