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大少爷手里的精美瓷盏,忽然之间,毫无征兆的碎成了碎片,茶水一下子洒落了满身,也惊得他忽地站起。
场间一时死寂,面面相觑,这不详之兆,便像是让这场间众人,忽地心头蒙了尘。……
……
而同样也在这一刻,老阴山里,胡麻端坐法坛,心神微动之间,便已点起了第四柱命香。
托孟家大老爷的福,他对这孟家的法门,请灾之事,都已了若指掌。
当然,若仅仅只是了解,请灾也是不够的。
但偏偏,若是论起孟家嫡系血亲,自己手里便有一条,辈份甚至比那孟家大少爷还大。
而论起请灾之事,那孟家手里,掌握了那么几条鬼洞子,又能如何?胡家的势力不如孟家的大,但对鬼洞子来说,自己也是有熟人的。
甚至,为了提防香丫头不知轻重,连那枚铜板,也随了信一并送过去了。
而心间闪过了这些念头的同时,他也起坛,施法,取了命香。
论起道行,一柱三十年,寻常人物,炼到了自己身上,那便与自己一体,浑不可分,但胡麻却不一样,他这一柱命香,乃是用桩子打出来的,而且在本命灵庙之中,随意插取。
当然,已经炼作了命香,如此请灾,自己其实也会受到一定牵连,不至于败寿,但削福却是一定的……
……可胡家本就无福,哪还有下降空间?
心里想着法坛之中,已然生变,而随着他在法坛之中施法,老阴山另外一侧,石马镇子不远处的血食矿内,便生感应。
此时,老算盘正面有忧色,坐在了血食矿里,不停抛着铜钱,细观卦相。
自从祖师爷的木像,无端生出了一道裂痕,他便时不时的心神不宁,就连小徒弟乌雅心疼他,给他打来了好酒,他都顾不上了,直到如今,看见了个好卦相,心里才略略的放松了一些。
却也在此时,不及细推,便忽然听到,院子里一声剧响,只见石砣倾翻,一只木桩子,陡乎之间飞了出来。
再下一刻,这桩子上面,已是阴风滚滚,隐约可见游魂飘荡,绕了血食矿上空,飘了几圈,便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于鬼哭吟哦之间,急急的向了血食矿的北方飞了过去。
“那是……”
老算盘吃了一惊,猛得跳了起来,再低头看那铜板,已被这动静影响,翻了个身。
卦相之凶,已赫然难见。
他一拍大腿,已是欲哭无泪:“该死的孟家,闹吧,闹吧,闹来闹去,总是给自己闹出了大祸事来了……”
“你家的疯子是装的,胡家门里的狠却是真的啊……”
“……”
“……”
“不到要紧的时候,胡家大哥是不会用这枚铜板,过来提醒我的。”
而在如今,灵寿府,鬼洞子之中,香丫头也正拿着那封信,以及那枚铜板,认真的向了李家老爷道:
“况且,他能想到这一招,也是因为在他走时,我跟他讲过这洞子里面的东西太过厉害,就快要压制不住了,我想,胡大哥也是为了帮我们,才顺手做了这样一个局。”
李家老爷听着,缓缓点头,温言道:“江湖自有规矩,人家当初救了你的命,咱们才给了这枚铜钱,论起来,再次见到这枚铜钱时,再难的事也得给办。”
“阿爹,我晓得,其实看出来了,洞子里面的东西压不住时,你就要拿命去填了。”
香丫头认真的看着李家老爷,道:“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帮胡家哥哥这个忙的。”
说完了这句话时,她脸上也有几分坚忍,缓缓起身,到了洞子口处。
一束香烧了起来,引得那空中飘荡的魂魄至此。
早在接到了信时,她便已经让人送了一只公鸡在此,倒吊在了洞子口,魂魄飘来,这公鸡便一阵挣扎,身子绷紧了。
下一刻,香丫头便挑着公鸡,于洞子之前,烧香,叩拜,洞子深处,便有阴笑之声响起。
……
……
灵寿府内,村人不多,多是洞子李家的子肆。
如今便在这鬼洞子之西处,某个荒坡下面的孔洞之中,生了一窝蛇蛋,当洞子深处,一股子阴风吹了出来时,那蛇蛋里的一颗,便忽然之间出现了裂痕。
旋即,一条纤细的,鳞片诡异的游蛇爬了出来,动作僵硬,蛇眼迷蒙,一点一点挣扎着,游出了洞穴,游向南方。
而在这条蛇越游越快,游出了洞子李家在三十里外,设下的界限时,天色忽然黑了下来。
一灾生,二灾起……
其他方位,正有十一路孟家子弟,捧了灾物,站在了界限之前,未曾迈出。
他们并未得令,因此只是守在这里。
但却在这一刻,忽然被滚滚而来的狂风吹拂,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推着,竟是身不由己将这一步迈了出来。
霎那之间,风起云涌,天下鬼哭,无形轰鸣,震荡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