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与十姓关系近的,忽地醒悟了过来,急急忙忙,向了祖祠的方向磕头。
天地之间,轰鸣不断,那是有重量无比形容之物在移动才带来的异样,上至妖天,下至鬼地,都察觉到了这种动静,被这巨大的重量吓到,或在庙中,或在阴府,磕头不已。
“苦心孤守二十年,终得仙心圆满时!”
而在此时,最为激动的,却无疑便是国师,他借了胡麻之力,连招了两只鬼坛,第三只鬼坛,也已飞快念咒,快速的招来。
每召来一只,那脸上的激动之色,便更加的浓重一分。
这位仅看外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如今这脸上的表情,看着却像是有点狰狞。
“就这啊?”
倒是与他相对的,胡麻这时脸上颇有几分萧索,道:“这就能成了?”
国师这会子身边无人可以说话,也惟有胡麻能够让他聊上几句,转头看着胡麻,表情上难掩自傲之色:“祭妖天鬼地,斩天生邪祟,造白玉仙京,此事乃我一手促成,也是我平生傲事。”
“胡家小友,你虽未上桥,见识少些,但好歹也是十姓主事,在你看来,我这算不算是逆天改命的手段?”
“倒像是很厉害。”
胡麻笑道:“若不是指望着我,我就真的佩服你了。”
“你?”
国师微笑了起来:“你也不过是我造的物件,借你几分气力负坛,有何不可?”
“其他的都没什么。”
胡麻轻轻叹了一声,道:“只是你不该惹我们胡家人的。”
他已经盘坐于地,目光轻轻四下里扫去,整个上京城,都已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但仍是可以隐约看到这里的高楼广厦,峥嵘气息轻叹道:“一着不慎,只可惜了这悠悠古城了……”
“嗯?”
国师脸色微变,目光扫过了周围布下来的诸般手段,淡淡道:“你乃凡人之躯,又落入我的手段之中,难道还能生出别的想法?”
“国师是体面人。”
胡麻笑道:“你等了二十年,只等胡家人回来,好满足你这心愿。”
“只可惜,胡家没有回来,只回来了一位山里人。”
“我们不喜欢跟人讲大道理,论得失,只是发起火来,喜欢直接把桌子掀了的。”
“……”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慢慢的,捏起了一个法印,而后,向了国师微笑。
“你……”
国师脸色忽地微变,指诀微动之间,身边金篆绽放毫光,同时向了胡麻身上落去,虽然还不知胡麻在做什么,心间却已生出不妙。
但诸般术法,随心而生,陡乎落在了胡麻身上,却没想到,胡麻捏起法印的一刻,身上气息,便也跟着变得低沉,内敛,一霎那间,这诸般法门,竟如石沉大海。
不仅如此,就连一只已然从老阴山出现,遥遥向了上京城飞来的鬼坛,也忽然失去了气力,坠落在了中途某一府县,倾刻之间,入地十丈。
喀喇喇!
而上京城西南二角方向,刚刚已经落下的两只鬼坛,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份量开始无法形容的加重。
偌大城池,居然出现了倾斜。
这城里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恍惚惊醒,只看到桌子上的油灯,竟在一点点向了桌子的边角处滑来。
国师察觉不妙,猛得转身,便看到自己捏造出来的那个胡麻,如今恍惚之间,又已变回了一摊烂肉模样,术法分明已破了。
但自己在周围布下的道道隔绝天地之禁,却完好如初,分明没有外人引来。
他神色骤然冷漠,幽幽看向了胡麻:“你……”
“守岁有天地不动印!”
而在这一刻,胡麻就连眼睛,都在缓缓闭起,只有嘴角一抹微笑,愈发清晰:“万法不沾,金身不漏,本命不坏,自也可以不被你借去道行。”
“我自没有周家人的本事,跳出阴阳天地外,不在因果寿数中,但勉强玩玩,等那长胜王的大军攻到这上京城之前,还是可以的……”
“国师神通广大,妙术无穷,论本事我不如你,但我倒也想看看,你有什么妙术,能伤得了我!”
“……”
“周家人竟舍得将这一门母式传授给你?”
国师骤见此变,也已忽而色变,厉喝声中,急急捏诀,胡麻头顶之上,那香炉的份量,仿佛转瞬便又增加了数倍,急要将他压住。
但于此一刻,胡麻就连眼睛,都已闭上,周身气蕴收敛,便连这香炉也仿佛寻不见他,忽然从他头顶之上掉落了下来。
“不关周家的事,我凭自己的本事虚心学来的……”
空气里,只有一丝若隐若无的声音,淡淡响起:“只是国师你如此自负,也难怪我胡家人与老君眉前辈都要骗你了……”
“你真的……很好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