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于凤谦一样,她何曾想过会在那等时候就突然破境跃阶筑基了?
可就还是筑基了?
也许这就是修仙之妙了。
恍恍惚惚间,陈淮生只觉自己眼前忽花忽明,倏亮倏隐。
五年经历如潺潺流水,淌于心间;修行点滴如聚沙成塔,隐然成形。
感悟和积淀,交织在一起,蓄积成为眼前自己道身内的混元一体,如丹海蕴有风雷,表象却如平湖,只待那一刻妙境。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妙境会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状态,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当身畔小男人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时,方宝旒知道男人应该是渡过了这个坎儿了。
仰首,小心一点一点睁开眼,环顾四周,陈淮生缓缓吐出胸中浊气。
道由白云尽,草寒天门秋。
应该是成了。
一放松下来,只有陈淮生自己能感应到的细密骨响根鸣在道身内宛如拨动了琴弦一般次第响起。
这一刻三灵俯首,根骨摇曳,自观无尽。
感受许久,陈淮生才终于吐气开声:“走吧。”
回到道院中,陈淮生本想静思默想,但此时心中却是飘忽,索性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本就是俗人,却还想要一步成仙,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炼气九重和炼气巅峰本身就很难分开,自己凑巧成了这一体两面的最好见证,甚至超越了当时自己艳羡无比的于凤谦,也不能不说是机缘。
再度用灵感神识觉察一番,那玉丸依然清晰可见,陈淮生算是放了心。
至于说随后自己该怎么来得悟天心,自在道基,那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也还需要去打探询问一番。
毕竟这一步和其他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跨越这一阶,那就是另外一个天地。
当闵青郁感受到陈淮生道身灵体传递出来的不凡气息时,内心那份酸甜苦麻辣之味简直难以言喻。
自己守了这一年,怎么却在最后这十天里被方宝旒给抢了先?
虽说这修道破境是源于郎君自身,但是这份意感吉兆却始终会被人记在方宝旒头上了。
看到闵青郁强颜欢笑的神色,陈淮生心中也有些不忍。
好歹跟了自己这么久了,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日常修行,她这个伴侍可谓尽心尽责,相当完美。
在宝旒没有在的时候,自己还真的离不了她,而自己能如此圆满顺利地破境飞升,青郁的确功不可没。
“青郁这几月里可还好?”陈淮生没有拘泥忸怩,径直牵着闵青郁的手,温声关心道。
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闵青郁目光早已经望向一旁的方宝旒,但见方宝旒浅笑吟吟,并无不悦,心中稍安,但还是挣脱手,低声道:“宝旒姐姐来了,青郁也能轻松许多,日后有宝旒姐姐伺候道师,……”
“宝旒是宝旒,青郁是青郁,不可等同而论。”
陈淮生此时早已经进入了渣男无所惧,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中,话语间无比坦荡自若。
宝旒在见到了青郁不是处子之身便应该知晓,但是并没有离开,其实也就表明并不在意这一点。
更何况修道之人,道侣伴侍本身是讲求阴阳龙虎交济,这本就是应有之意。
方宝旒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却没有多少恼意。
几年的相思之情,化为一见,却迎来了情郎跃升炼气巅峰之境,这等喜事足以冲淡一切,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真正太在意闵青郁的存在。
如果真要计较这些,当初寇箐和佟童与情郎的那份情意缠绵,她就难以取舍了。
一句话算是打破纾解了闵青郁和方宝旒之间的那份无言地僵局。
虽然二女其实在陈淮生闭关出关之前就已经相处了十多日了,但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尴尬忐忑却是挥之不去的,这一刻却都被陈淮生那一句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话给彻底“摧毁”了。
当然这也和方宝旒表现出来的淡然有很大关系。
陈淮生内心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这么久都不敢和方宝旒在信中提及,这一会儿直面,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架势,但内心何尝不担心方宝旒的不接受?
到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至于说寇箐、佟童乃至宣尺媚这些,早被陈淮生抛在脑后。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且尽享齐人之福才是正理。
闵青郁端上来热茶,除了陈淮生,也给方宝旒奉上一杯,做足了姿态。
方宝旒讶异之余坚持不受,还是陈淮生接过,交给了方宝旒,方宝旒才勉强接下。
眼见得堂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气象,陈淮生甚至觉得似乎连这突破炼气巅峰时的喜悦都不及眼前的这份和美让人满足了。
猛然间觉得这修真生涯似乎也不像以往想象的那般清苦,此时的陈淮生是完全忘却了自己被打得骨断筋裂吐血昏迷的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