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胜解百忧,诚如是也!
胡毋辅之匆匆回到了辎重车队,让随从拿来笔墨纸砚,直接伏在车厢上写字。
“……逯平、李乐者,本为茌平苑之牧卒,久沐王化,不思报效。俄兴悖乱,附于剧贼。广集叛夫,招纳庸丁。容纵贼人,残害乡里。所过之处,井邑皆空,耕桑尽废,百姓流离,易子而食。此固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共弃……”
“……材官将军邵勋,以忠事君,以孝事父,以义事主,拥骁锐之师徒,擅征战之法令……带甲数千,去县三里,御敌杀戮,大挫其锋……
“……一战功成,果枭逆首,尽戮凶徒。城池方遂保全,士庶免罹涂炭……”
“当是时也……”
最后是一段带有浓重個人感情色彩的艺术化加工过的作战过程,非常详尽,甚至连邵勋的心理活动都有。
当事人如果看了,绝对脸红——大哥你写得也太夸张了。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不少神神鬼鬼的东西,一看就降低了真实性。
最绝的是,胡毋辅之写的这玩意,还是有不小可能上史书的……
后代修《晋书》时,难免魔法元素过多。
卢志在一旁看着,嘴角直抽抽。好几次伸出手,想要夺过笔自己写,但想想自己啥身份?就叹着气作罢了。
这些士人,能不能严肃一点?
胡毋辅之写完后,得意地放在嘴边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之后,便装入信封封好,交予使者,快马送往都督刘舆处。
他懒得多想自己这么写会有什么后果。
爷不在乎!
这世上能让我低头的只有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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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乡县东的一处废弃村落内,逯平是真的跑不动了。
方才逃跑之时,马儿不幸别了腿,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回去一看,老伙计躺在地上流眼泪。
逯平亦垂泪不已,随后在亲兵的搀扶下,踉踉跄跄逃跑。
每次想要停下来歇息一会时,就总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以及田野中大张着的火把。
鼓声也到处擂响着,让人晕头转向,吃不准官军从哪追来了,有多少人。保险起见,他们只能继续逃跑。
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终于到了这个村落。
逯平说什么也不愿意跑了,嚷嚷着死了算了。再一数亲兵,原本四十余人,现在只剩寥寥七八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半夜跑散了。
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德性。
逯平叹了口气。
邵贼追得太凶了,自己的兵不睡觉,也要把他们驱赶出来,追亡逐北,简直离谱。
这个时候,我若有一万精兵——不,五千就够了——直接反杀过去,定能将邵贼杀得大败亏输,直接反败为胜。
“将军,吃点粥吧。”有亲兵端着熬好的粟米粥走了过来,说道。
逯平咽了咽口水,打了半天仗,又逃了一晚上,再不吃点东西,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接过木碗,唏哩呼噜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咂嘴。
小时候,总觉得粟米粥香。
长大之后当牧卒,时不时干干马匪,来钱多了,就不觉得这玩意有多好吃了。
没想到时过多年,再度捧起粟米粥时,发现它是那么地美味。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这里有火,你们几个进去看看。”
“有贼人,快出来,不然烧房子了。”
“一万多人都败了,就你们几个,还打什么劲?不如降了,活罪虽然难逃,死罪却可免了。”
“妈的,还不出来是吧?放火,烧房子!”
门外很快响起了兵刃交击声,还有密集的弩矢发射声。
逯平似未所觉,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提起环首刀,直接冲了出去。
“嗖!嗖!”数支利箭射来,直接将逯平带飞了出去。
他呵呵笑着,仰头看着天空。
茌平苑的天,也是这么蓝啊,这次是回不去了……
官军很快冲了过来,将其首级割下,置于鞍袋之中,然后草草搜索了一下,确认没有隐藏的溃兵之后,继续向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