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他真的得罪了新蔡王司马确和邵勋。
你什么意思?让裴宪“行”使持节、监豫州诸军事、东中郎将,虽然只是代理,但直接得罪了正牌都督司马确,还得罪了把豫州看作自家地盘的邵勋。
裴宪什么鸟人?当初尚未接战,就丢下军队,一路狂奔至寿春,“飞将军”非你莫属,结果看到豫州局势稳定了,又想回来摘桃子,你有这个能力吗?
而且,周馥奏疏里写了派三万兵过来迎接天子,啥意思?要火并?
有病吧?匈奴未灭,自己人先搞起来了。
邵勋很是气恼,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再信任周谟了。
哪天试探下他。
第三,周馥还得罪了部分朝臣。
道理很简单。
从迁之臣,弗能据尊荣,此其一也。
去了寿春,周馥必为公辅,定然会为手底下的人争取官位。
看看他奏疏中列名的三十人:长史吴思、司马殷识、祖纳(祖逖之兄)、裴宪(裴楷之子,前豫州刺史)、华谭(前越府军谘祭酒)、孙惠(前越府记室督、军谘祭酒,现安丰内史)、谢摛(周馥部将)……
这些人不都得安排一番?
官位就那么多,他的人上,朝臣就有人会下。
另外,朝臣们久宦于洛,宅院、田地、家产、关系网等等皆在附近,心中犹豫,“将欲往而徘徊”,下不了决心舍弃,这是第二个原因。
天子一迁都,他们损失很大,所以对周馥不满。
总而言之,周馥或许出于公心,或许公私皆有,总之他把事情搞砸了,弄得四面皆敌。
“尽给我找事。”邵勋听完之后,叹道:“匈奴磨刀霍霍,你这三万兵干什么不好,非得来抢天子。”
“可未必是抢天子。”王衍高深莫测地说道:“天子至今未下诏表态。既不说可,也不说不可。”
“天子怕了?”邵勋问道。
王衍不意邵勋说话如此直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此番匈奴围城,君侯并未前来勤王,天子确实有些不满,朝臣也有些不满。”
邵勋看了王衍一眼。
老壁灯话中有话啊。这個“朝臣”是不是你?
“从五月到九月,我力保漕运不失,朝臣们可曾夸赞于我?”邵勋反问道:“没有这些漕粮,洛阳可守得住?”
王衍先是默然,然后拱手作揖,表示承情。
“荆州之乱,我快刀斩乱麻,迅速平定,并将贼首侯脱、庞实槛送洛京,朝臣们可有好话?”
王衍又拱了拱手,很是无奈。
严格来说,荆州之乱并未平定。
邵军撤走后,王如又活跃了起来,一边大肆搜刮粮草,一边北上,克义阳、破随国,进入新野,并击败了太守庾方的部队。
同时又向南,于江夏、南郡间纵横驰骋,掳掠不休。
羊曼遣其弟羊聃率顺阳、南阳联军二万余人南下,汇合新野豪强部曲,试图与王如决战。
南边,正热闹着呢。
“王桑、石超、逯明、桃豹等人攻入荥阳、陈留、陈郡,又是谁把他们打回去的?”
邵勋一口气发三问。
老壁灯无言以对,决定不和他纠缠这点,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司徒薨逝,兖州一下子空出了两个官位。幽州王浚请以田徽为兖州刺史,尚书令荀藩请以李述为刺史。”
“兖州刺史,督军否?”邵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问道。
“督军。”王衍很肯定地说道。
“荀藩就算了,王浚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邵勋说道:“他镇幽州,兼领冀州,现在把手伸到兖州。怎么,想包打石超、石勒,然后一统大河两岸?”
“听闻王浚欲罢领冀州,表枣嵩为刺史。”
“枣嵩是王浚女婿(一说子婿,从枣嵩父亲、兄弟年纪来看,应该是女婿)吧?还不是一回事!”邵勋嗤笑一声。
枣氏也是颍川士族,居于长社县。这个家族不大,门第与庾氏差不多,算是中等士族。
枣嵩曾仕司马颖府。
陆机被下狱时,曾上疏相救,未果。
司马颖败亡后,枣嵩投奔岳父王浚,成为心腹幕僚。
王浚让枣嵩当冀州刺史以避嫌,简直搞笑呢。
“司徒一走,人人都盯上了兖州这块肥肉,听闻苟晞乃至刘琨都有兴趣,君侯就没点想法?”王衍问道。
“我人微言轻,能有什么办法?”邵勋没好气地说道。
“哦?那就是有人选了?”王衍讶然道。
“我欲表羊冏之为兖州刺史,朝廷能答应吗?”邵勋问道。
王衍微微一皱眉。羊氏和陈侯走得这么近吗?
“怕是难以如愿。”王衍叹道:“天子现在很看重苟晞和王浚,你——好自为之。”
邵勋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