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阿越死了,裴妃的想法或许有所改变。
她也是女人,即便再大气端庄,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邵勋胡天胡地。
诚然,你可以学王敦,娶了公主后,还在家里置办数十姬妾,裴妃严格来说管不了伱。
不过,天下事说到底不过取舍二字。邵勋想了想,还是裴妃对他的吸引力大,大多了。
但性格里冲动的一面让他想赌一把,一次性销账,省得以后再惹出麻烦。
“还有王景风、王惠风姐妹。”他说道。
裴妃这次受到的冲击没之前那么大,但依然很惊讶。
她想起了京中的传闻,顿时叹了口气,道:“王夷甫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却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必有所求。”
“花奴说得对。”邵勋将她抱紧了,厚着脸皮说道。
裴妃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还有谁?”
“没了。”
“襄城公主呢?”
“我和她没——呃,算是吧。”邵勋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我还得想想。”裴妃说道:“你招惹的这些女人,就没简单的。她们现在依赖你,顺服你,若将来安稳下来,天知道会多出什么事。”
邵勋点了点头,知道时机不对,便下了车。
裴妃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沉思许久,开始给徐州刺史裴盾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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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剑看到邵勋出来,微微有些惊讶。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换了一人驾车后,默默跟了过来。
邵勋则来到路边,让亲兵搬来案几,盘腿而坐。
春日暖意融融,路边野花灿烂。
坐在充满泥土芬芳的草地上,他开始写写画画。
冀州、并州一带,应该也完成春播了吧?
种下一年的希望之后,接下来有些人就要忍不住了。
他在纸上粗略地画了条黄河,然后写上了几个渡口。
现在敌人只会派出小股骑兵南下,起的是骚扰作用。而且也不敢太过深入,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
古来军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后勤不足,执行什么战术动作都是扯淡,这一条直到21世纪都没改变过。
邵勋又在各个据点之间写上里程数,默默计算着步兵、骑兵的消耗。
这也是为将者必须学会的技能,通过驿道里程可以推算出敌军最远能运动到哪里。
另外,行军之时,小规模便罢了,大部队离不开水源,很多时候都沿着河流进军,通过这条可以猜测敌军的前进路线。
有的道路年久失修,且不甚宽阔,这也极大限制了敌军主力的通行能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兵——谁都知道齐头并进是最好的,但分兵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一来,邵勋在纸上标出了好几条可能的进军路线。
可能性最大的,则描粗了一些。
他又默默盘算了下手头能调用的兵力。
屯田军能调动万人左右。
许昌有兵一两万人。
府兵及部曲可征发四千人上下。
义从军千余。
牙门军四千出头。
银枪军六千。
这就四万大军了,基本够用。如果实在紧急,还可以大肆征发堡户、屯丁、世家部曲庄客,凑个几万人不在话下。
当然,这里面八成以上都是农兵,平时不需要你养,但战斗力别指望有多强。
好在敌人也是一般货色,大哥莫笑二哥,凑合着用用算了。
打的时间长了,即便是农兵也会进步。
邵勋敢肯定,永嘉五年(311)的农兵战斗力,一定比他刚来洛阳那年强。
有的农兵部队,上阵次数多了,甚至已经可以熟练地列阵厮杀。
“给裴纯传令,调集郡兵至虎牢关,严格盘查来往行人。”
“请新蔡王择良将两员,各率兵三千至管城、新郑驻防。荥阳裴府君另征发部分丁壮助守二城。”
“给许昌陈匡传令,着其征发各家部曲庄客三千人,北上长社驻防。”
“告诉新蔡王,许昌重镇,有数千敢战之士即可令敌知难而退,万勿轻弃。”
文吏写完后,又复述一遍,没有问题后,邵勋用印,交给唐剑。
信使很快奔马而去。
文吏继续等着。
写多了这些命令,他似乎也有那么点懂了,这才一路布置呢?其他路呢?
唐剑则有些吃惊。
只不过荥阳一个郡罢了,就占掉了这么多兵力,层层设防,层层阻截,可谓触目惊心。
关键是,敌人还不一定来,他们可以走别的路线。
“先发出去吧。”邵勋摆了摆手,说道:“陈留、濮阳这边,我再看一看。”
这是一次接收司马越遗产之旅,同时也是参谋旅行。
洛阳的吸引力逐渐降低,这对邵勋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敌军的用兵方向更多了,不会再局促在洛阳盆地之内。
同时也意味着,他的摊子是铺得越来越大了,西至弘农,东至东平,在千余里的战线上与敌对峙。
这需要海量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