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宣王征公孙渊,曾在此筑城屯粮,以充分利用漕运。
河北战乱已久,鲁口这种水陆要冲战事尤为激烈,远近百姓逃散一空,故安置自幽州投奔过来的胡人,令其居于鲁口城,在附近耕牧。
拿了地,有了身份,自然要出力。
于是,苏丘便以鲁口镇将的身份,拣选两千骑,南下奔袭安平的匈奴人,双方在安平北部反复交手,各有死伤。
在崔星看来,这是真的狗咬狗了。
他不喜欢幽州胡人,因为王浚无力约束,那些人经常南下劫掠。
他同样不喜欢安平的匈奴人,因为征粮派役甚繁,负担很重。
而且梁伏疵手下那些以匈奴为首的诸胡部落军纪也很差,经常烧杀抢掠,偏偏梁伏疵还不怎么在意。
你去告状了,他懒得管。
告的次数多了,勉强做做样子,抓几个抢掠过甚的杂胡斩首,让你不要再来烦他了。
“知古,何为镇将?我自问熟习朝廷典章,从未听过镇将之职。”枣嵩问道。
他其实有点理解“镇将”的意思,因为朝廷有“某某将(将军号)镇某某(地名)”这种职务,难道这是简称?
“我也不知。”提到此事,崔星也有点茫然,只能说道:“今只听闻陆泽镇将刘曷柱、鲁口镇将苏丘、上白镇将薄盛,似乎镇将又有不同。鲁口乃‘下镇’,陆泽、上白乃‘上镇’,却不知有没有‘中镇’。”
“薄盛?曾为东海王召去洛京的乞活帅?”枣嵩一皱眉,暗呼不妙。
当年洛阳情势危急,司马越急召河北乞活帅率军入卫,其中就有薄盛。
后来司马越被逼离京出镇,带走了很多兵马,相当一部分是乞活军丁壮。
司马越死后,乞活帅们各奔东西。
李恽仍留在洛阳,任右卫将军。
陈午在陈留。
王平等人去了梁国,后被南下袭扰的靳准、石勒两度打击,元气大伤,部众四散,听闻已被邵勋吞并,编户齐民,于梁国诸县垦荒。
薄盛辗转之下,回了河北。田徽死后,薄盛率胡汉百姓五千户降于石勒。
河北是真的复杂!
薄盛是乌桓人,他手下那五千户也多为乌桓部落民,其实与幽州乌桓渊源颇深,也是他招降的对象之一,居然被邵勋抢先了!
“薄盛现在在做什么?”枣嵩急问道。
“这我哪知道?”崔星无奈道:“可能在追击石勒吧。”
“石勒又败了?”
“嗯,襄国城破,勒北奔于赵。其部将自常山、中山征召军士南下,与其汇合,可能又要大战了吧。”
枣嵩一听,有些唏嘘。
石勒威风之时,打得王幽州不敢出战。这才过去一年,谁能想到石勒的势头急转直下,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严格来说,邵勋救了王幽州两次了。
枋头筑城是一次。
北伐邺城是一次。
但王幽州却要和邵勋争抢河北,枣嵩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事情还是要做的。
没办法,他是王浚女婿,很难投靠他人,虽然他们家也算是颍川士族。
二人说话间,远处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双方并没有打出真火,都有保存实力之举。
其实很正常,部众就是自己的本钱,本钱打光了,还不任人揉捏?
军阀嘛,老正常了,没人是傻子愣头青。
双方各自散去之后,坞堡内一阵锣响,上千步骑直冲而出。
正在打扫战场的少数匈奴人先是一愣,继而破口大骂,转身上马离去。
河北风云变幻,坞堡帅、庄园主们都敢对匈奴“不敬”了……
他妈的,真的太现实了!
冲出去的坞堡丁壮先派游骑警戒,然后兴高采烈地打扫起了双方遗留在战场上的东西。
伤马、死马、武器、甲胄、鞍具甚至死人穿的衣服,一切都有用。
枣嵩怔怔看完,叹道:“河北真的不一样了。”
“嗯。”崔星点了点头,道:“平原刘氏杀匈奴官将,举郡归附,邵勋表刘氏族人为太守。安阳邵续,也被表为乐陵太守。又有李寿为顿丘太守,清河也有人归正,梁伏疵回师时奔袭镇压,但他一走,清河估计还要反,局势真的不一样了。”
“刘聪有没有派兵过来?”枣嵩问道。
“不知道。”崔星摇头:“听闻并州那边有大军出动了,也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