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曷柱父子的羯骑能力还凑合,但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因为他们引以为豪的骑射、近战都奈何不了我,我却可以去掏他在大陆泽的老巢,所以他恭恭敬敬来降。”
刘氏闻言,也不磨墨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许久都没有动作。
她的脑子有些乱。
前些日子,她在一旁听着邵勋收买各路河北英豪,抛出镇将这个方略,就觉得此人颇有手腕,能想人所不能想,让她隐隐有些惊叹,也有些泄气。
此番听得战场上的事情,更加泄气。
当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人家眼里不值一提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曾经引以为傲的丈夫,觉得他是天下之雄,结果被打得狼狈而逃。
曾经引以为傲的娘家势力,结果在银枪军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就连她引以为傲的姿色——
“明公。”杨勤在门外轻声唤道。
邵勋起身,经过刘氏身边时,轻抚着她的脸。
刘氏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轻轻打落了邵勋的手。
邵勋轻笑一声,出门去了。
那一声笑,让刘氏觉得分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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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亲兵簇拥着邵勋来到了迎春门外的校场上。
亲兵已扩充到近九百人。
一般而言,五百余老亲兵护卫内院,四百多新人在外侧护卫。
新来的人都是在河北招募的,基本都是各路士族、坞堡帅、酋长、官员子弟。
所有人都知道,陈公的亲兵督是升官捷径,因此愿意把习练武艺的子弟送来,以求未来获得机会。
对邵勋而言,这也是一种统战。
伱都把亲信子侄辈送过来了,那么将来背叛我的时候,是不是要多想想?
诚然,这些人肯定子侄众多,死一个不至于怎么样。但多少也是成本吧?毕竟是亲人呢,哪怕背叛的时候被迫多考虑一天半天,都是好的。
“明公。”义从督满昱、忠义督刘贺度、效节督桃豹等人纷纷上前行礼。
“诸般用度,都准备好了么?”邵勋问道。
“准备好了。”满昱代表众人答道。
邵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一群自阳平、广平等地赶来的坞堡帅、庄园主们,道:“王师北伐匈奴,尔等当转输军馈,勿得懈怠。”
“遵命。”众人低下头,齐声应道。
刚刚秋收,粮仓里的积储还是很多的。大军出征,自然要各家提供粮草了。
义从军尚有五千五百余骑,此番出动了三千五百,包括刘达的一千五百羯骑。
忠义、效节二军九千步骑,全数出动。
羊聃率五千南阳兵。
高翊统率之捉生军千骑。
外加临时征发的魏郡丁壮辅兵,总计三万余人,往安平郡方向进发。
说实话,这个实力其实不弱了,光骑兵数量就接近五千,即便对上匈奴大队骑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此为南路,以羊聃为统帅。
襄国方向,陆泽(大陆泽西北三里)镇将刘曷柱、上白镇将薄盛,以及新近投靠过来的坞堡主张豺、流民帅游纶,率骑兵六千、步军四万,自西向东,攻安平。
此为西路,以薄盛为统帅。
乐陵、平原二郡征发丁壮万余人,入渤海、清河,攻安平。
此为东路,以邵续为统帅。
鲁口镇将苏丘率三千骑南下。
此为北路,以其为帅。
大军四面合围,以期消灭河北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匈奴武力。
说实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大多都是“二五仔”部队,并不十分可靠。
所谓“几万大军”,其实就是“几万丁壮”,只不过是有一定战争经验的农牧民罢了。
很显然,他们打不了硬仗,但顺风仗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反正败了也不心疼,若能彻底消灭伪冀州刺史梁伏疵,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邵勋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驱使各路降兵攻城略地的苻坚苻天王了。
用降兵一时爽,一直用降兵一直爽。
至于他的主力部队,银枪军左右二营、三千洛南府兵,则开始在邺城、安阳一带布防。
安阳、枋头之间的陆上仓城,陆陆续续开始退守,收拢兵力,进行重点防守。
侯飞虎遣散大部分乌合之众,只留万余人返回襄国,囤积粮草物资,又分兵一部,进驻武安。
出现在白陉、滏口陉出口附近的匈奴游骑越来越多,这是大举出兵的征兆。
由此观之,匈奴是兵分两路,一路进入汲郡,一路直插邺城、邯郸之间。
不管他们何时来,做好准备总是对的。
不过,今天张宾难得说了句话:不如直入滏口陉,主动出击,将匈奴人堵在壶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