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妻白了他一眼,程遐有些不自然。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好似有人扑倒在案几上一样,发出“吱嘎”的声音。
窸窸窣窣声音响起,还有愈发粗重的喘息。
“呀!”一声包含着复杂感情的女声骤然响起,响到一半,好像被自己捂住了,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呜咽。
许久之后,隔壁的动静平息了。
程遐收回了倾听的动作,用眼神询问妻子。
妻子迟疑地点了点头。
程遐坐回了榻上,脖子有些酸,腿也有点麻。
陈公到底是能开硬弓、骑烈马的武人,体力就是好。妹妹被他翻来覆去折腾这么久,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不过终于成功了,不枉他处心积虑。
想当初,得知妹妹被释放回家,还带着拖油瓶的时候,简直晴天霹雳。
一度想弄死石勒的孩子,再把妹妹送回陈公府上,想想又不敢。
好在一切重回正轨,一切都值得了。
休息了一会后,程遐又用眼神示意妻子,然后便从地道离开了。
隔壁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不一会儿,男人在亲兵的簇拥下,离开去了前厅。
程妻又等了一会,确保所有人都离开后,这才打开房门,进了隔壁。
入目所见,小姑子伏在案几之上,一动不动。
程妻叹了口气,拿起一件毯子,将臀遮住了。
她伏到小姑子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回头和夫君说一声,不把你嫁出去,放心。”
程氏满脸潮红,听到嫂嫂的话后,呆滞的双眼才活动了起来,许久之后,轻轻“嗯”了一声。
程妻突然有些嫉妒这个小姑子。
柔柔弱弱,胆小娇羞,逆来顺受,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这种女人,固然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也会让男人生出欺负她的冲动。
小姑子显然被欺负得美了。欺负她的还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该说她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要不要去洗一下?”程妻问道。
程妻着魔地看着小姑子的动作,暗暗咽了口唾沫,心想若是怀上了,陈公会不会认?
这可很难说。
这年头士人聚会,经常拿小妾、婢女招待客人,还换着玩,生下来的孩子真搞不清楚是谁的,可不一定认。
想想就知道,你去朋友家聚会,留宿了。朋友把小妾送过来招待,第二天离开。过几个月后,那个小妾怀孕了,你会认吗?不可能的,因为那个小妾多半招待了不止一个客人,鬼知道怀的是谁的种。
另外一头,程遐、邵勋先后回到了宴中。
饮了一会后,邵勋放下酒杯,道:“方今多事,冀州尚未平定,徐州又生事端。司马睿背信弃义,公然插手徐州事务,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人能为我分忧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程遐第一个起身,道:“仆愿为明公分忧。”
广平太守程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都是广平人,出身程氏这个大族。但程牧小时候就跟着父亲搬去邺城了,没听说过程遐这个人,更没什么交情。
严格来说,他是邺城人。
就像襄城公主的前家令程元谭一样,此君也出身广平程氏,但三代人以前就定居洛阳了,你说他是哪里人?事实上,程元谭有时候都自称洛阳程氏了。
不过程牧跟着卢志去河南当官后,跟程元谭渐渐熟络了起来,重叙家谊。
程遐这个人喜欢钻营,热衷名利,让程牧有些不喜。
但怎么说呢,他到广平当官,还是需要程遐帮忙的,因为后者世居广平,在当地能量很大,就连石勒都要纳其妹为妾,多番笼络——程遐曾劝石勒重点经营邯郸或襄国,放弃邺城,尽量离黄河远一点,或许出于私心,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今日主动请缨去徐州,到底怎么回事?他跟江东那帮人有仇吗?
“好!”邵勋重重一拍案几,笑道:“是得让江东鼠辈看看我河北健儿的风采。”
说这话时,又看向其他人。
“仆亦愿为明公分忧。”桃豹等人纷纷起立,说道。
“妙哉。”邵勋赞叹道:“就许尔等之请。忠义、效节二军,在河北补足缺额,九千步骑交由尔等统带。再在邺城、安阳、邯郸等地征发两万步军,一同南下。”
将要征发的两万步军,当然是石勒分过田的降兵了。
以石勒降兵打司马睿,有点像当年曹孟德带着袁氏降兵下荆州,无论打成什么样都不亏啊。
“三万河北健儿,便以郗鉴为帅,桃豹副之,程遐为监军。”邵勋又道:“春播完毕后开往泰山、鲁国集结。”
在席间默默吃酒的张宾闻言,停顿了一下。
泰山、鲁二郡国都是羊氏经营有年的地盘,三万河北大军开过去,意味深长啊。
吃喝拉撒,消耗的是羊家的钱粮。
耀武扬威,震慑的是羊家的野心。
同时也让河北势力,第一次公开亮相——不亮相,如何参与分肥?
陈公这人,可真会抓住机会敲打麾下的各个山头。
河北人打徐州,河南人打冀州,面善心黑,真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