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崔功出身博陵崔氏,老神棍一个,不过也是有真才学的,投靠很早,算是卢志的人。
此番博陵崔氏被狠狠责罚了一番,不知崔功心里是怎么想的。
“禁军操练,需粮甚多,大司农好生照应一番。”邵勋说道:“潘园、邵园及金谷园外匈奴俘虏,尽付于汝,好生管着。”
“遵命。”崔功应道。
“克俭。”邵勋又看向裴廓,道:“操练完毕后,便要上阵了。具体何时进攻,你自己拿主意。硖石堡一定要攻下来,以配合主战场。”
“遵命。”裴廓应道。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禁军又是血流成河。对此,他只能叹气,没什么办法。
三年之间有两年在打攻城战。
除新安之外,已经攻克的白超坞以及即将进攻的硖石堡,都建在两山夹峙的驿道正中,想绕后断补给,长期围困都不行。
不过,时局若此,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奴为梁公生了三个儿子,这般情况,换你能视而不见?
裴廓做不到,他觉得河东裴氏也不应该视而不见。
这不是一个儿子,是三个!
反正他已经暗中遣人至河清,走峡谷小路回河东了。闻喜的老家伙们若不同意,那他也不想给他们面子了,直接开骂,直到骂醒他们为止。
你们这帮老货,一点用都没有。到头来,还是靠一个女子为家族做出巨大的贡献,但这般大好形势,你们却畏畏缩缩,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荒唐!
硖石堡那边,他也会想办法。
梁公打下河北,横扫青州、河内、上党之后,就连王衍都忍不住了,你们在犹豫什么?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眼前方的庾珉。
庾子据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不知道多急呢。最近大半年,他驳回了好几个重要任免,让王衍不太高兴。
几乎快要走到明面上的对抗,直接反应了如今洛阳、汴梁的局势。
族里有些人建议与王氏联姻,并作出了实际行动。裴廓对此比较满意,但觉得还不够。
当然,联姻派的那些人说得也有道理,让琅琊王氏顶在前头,对裴家没有坏处。
若哪一天王氏、庾氏同归于尽,岂不美哉?
“此事既明,便无甚大事了。”邵勋想了想,最后看向河南尹卢晏,道:“河南诸县的庄园次第恢复,这是好事,但须得注意一下,莫要让他们随意侵占荒田。这些田,我还有用处。”
“遵命。”卢晏应道。
河南、洛阳、偃师、巩等县的庄园密密麻麻,但大部分撂荒了,空无一人。
现在有人尝试恢复,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粮将数百里膏壤的伊洛之地尽数恢复。
梁公盯着这些田地,大概是想将这些原本是士族豪强的土地收归公有,然后重新分配给自己人,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子道在邺城,可传回家书?”邵勋又问道。
“有的。”卢晏答道:“多为家中琐碎之事,不甚重要。”
“河北局势,你怎么看?”
卢晏闻言,咬了咬牙,道:“仆请明公北上邺城视事。河北大乱方平,人心惶惶,明公若至,则人心安定,不复为乱矣。”
邵勋沉默片刻,叹道:“诸事繁杂,明年开春后再说吧。”
卢晏恭声应是。
会议结束之后,邵勋又在洛阳逗留了旬日。
期间,他让亲军和洛南府兵一起,和禁军各部轮番讲武,了解了一下禁军各营的真实战斗力。
随后,又至河阳三城巡视一番,了解情况,毕竟他不是完全信任官员们的汇报。
十月二十二日,洛南府兵解散回家,邵勋带着亲兵,沿洛水顺流而下,实地考察河南诸县的土地撂荒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十月底,过成皋关抵达荥阳。
这个时候,神龟二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了。
邵勋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今年没有战争,但梳理内政、巡视地方完毕后,不知不觉一年就到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