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五人一组,弓上搭着一支箭,嘴里咬着一支。
一支射完,快速射出第二支,然后从箭壶中取出第三支,全程跑动着,没像之前那样站在原地射击。这样固然会让准确度下降,但也减少了自身被射中的危险。偶尔被射中,只要没突破铁甲,就可继续战斗——如果无甲或穿着皮甲,就有可能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河北将校们看得嘴角直抽抽。
他们家里也有这种水平的人,但真的很少,且都当宝贝似地供着。
金正随便一指派,一千二百人拉出去,个个都是他们家里精锐部曲的水平。早闻银枪军精锐,今日见了,方才叹服。
双方继续战斗着。
银枪军投入了整整六百名步弓手,箭如雨下,精准度还很高,很快压制了敌军的弓手,让他们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射击己方步兵。
步兵趁势而上,勇猛无匹,当场与敌军展开了肉搏。
一方有土墙掩护,可遮蔽大半身形,且居高临下,较为方便。
一方身披铁铠,枪出如龙,配合默契,且士气高昂,悍不畏死。
双方一时间僵持住了。
而僵持,意味着伤亡。
金正远远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又一批人已经起身列队,准备投入下一批次的进攻。
但可能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前方土墙内外,杀声震天,渐渐已经有银枪军士卒翻越土墙,冲杀进去。
虽然很快被严阵以待的敌军刺死在地,奈何翻墙而过的人越来越多,并且迅猛突进,仗着铁铠蹂身冲入敌军人丛之中,抽出环首刀大肆劈砍。
敌军或许很不适应这种贴身混战,又或许只擅长用长兵,短兵技能生疏,被打得节节败退,人一排排倒下,死伤惨重。
在擅长各种器械的队士兵面前,又是肉搏混战,纯队真的很难抵挡。
战至后半程,敌军弓手率先溃逃。
部分银枪军弓手收起步弓,在军官的带领下,拔出佩刀,加入近战。
敌军不可抑制地崩溃了,纷纷转身退往第二道土墙。
银枪军急追而至,冒着敌军的箭矢,与贼军步卒厮杀在一起。
土墙内外,血流成河。
又是只僵持了片刻,第二道土墙告破。
鼓声愈发激越,银枪军士卒猛追到第三道土墙前,敌军稍稍抵挡片刻,发一声喊,尽数溃散。
银色的盔甲仍在山间闪耀着,他们一往无前,直冲到石岭最高处,再度杀散第四股敌军,直到遇见高高的营垒之时,方才停住脚步。
山下的河北将校们你看我,我看你,尽皆口干舌燥。
“还愣着干什么?”金正怒斥那帮看呆了的河北将校,道:“儿郎们连破三阵,杀敌不下五百,你们就干看着?”
说完,又看向李重。
李重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丝毫没注意金正的态度。不过他是打老了仗的人,知道攻敌军营垒不能让银枪军先上,那样伤亡会比较大,于是点了两千河北步卒,让他们沿着山径向上,攻打敌营,消耗敌军的防具、体力。
河北人也不敢再废话了,被点到之人老老实实上前,驱使着自家庄客猛攻敌营。
这一攻就打到后半夜才罢手。
二十六日再攻一天,敌营已摇摇欲坠。
金正果断派出银枪军,入夜后突入营内,斩石勒牙门将王波。
二十七日,大军没有丝毫停留,直奔九原而去。
二十八日,一战克之。城内人烟稀少,石勒及将校府邸多人去楼空。
二十九日,李重派兵收取新兴诸县,顺便等待粮草补给。
六月上旬,新兴诸县尽复。
至此,开战以来晋军已攻取乐平、新兴、太原、上党四郡国,歼敌三万余人,彻底扫平了匈奴人在晋阳、上党一线的势力,取得了意料之中的辉煌大胜。
接下来何去何从,全看邵勋的意思了。
但就目前而言,最紧要之事还是加紧囤积粮草。
大军出击,原本随军携带一月资粮,现在已下降到不足十天,急需补充。
而这个时候,邵勋已抵达祁县多日。
王氏因为投降之前有诸多劣迹,分散在晋阳、祁县、阳邑等地的庄园被大军攻破,曾为匈奴做过官,或经他人指认,与匈奴关系密切的族人尽死,财货、粮食被没收,田地被分给庄客,妻女没入掖庭。
其余人等,一律迁往汴梁落籍。
不出意外的话,王氏门第也会被降为寒素——得亏王氏最后关头投降了,不然就是灭族的下场。
毋庸置疑,这就是杀鸡儆猴,做给并州豪族看的。
做完这一切后,邵勋离开祁县,前往晋阳,半途收到了新兴诸县尽数收复的消息。
面对李重等人的询问,他只给出了一条回复:囤积资粮,以待再战。
这条命令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只是第一阶段作战结束。
休整完毕之后,多半还有第二阶段,梁公是真的不给敌人喘息之机啊。
六月初十,邵勋抵达了晋阳。
时连日阴雨,汾水暴涨,农田、屋舍、道路多有浸毁,大军一时间动弹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