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千一百家,大部分都是咱们自己人。”刁膺说道:“新来的氐羌也会种地,碍不了事。”
新来的氐羌是武都人。????去年邵勋在救灾,匈奴可没闲着。刘粲遣人攻武都、陇西、阴平三郡,最后全取陇西郡,于武都大败自号左右贤王的氐人首领杨难敌、杨坚头,二人遂率部投降,二郡平定。
刘粲封杨难敌为“武都王”,留一部兵马镇守武都城,大军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回返。
被迁徙来上郡的氐人,就是征讨武都之战时的战利品了。
过去一年中,秦州发生了很多事,只不过很难传到东边去罢了。
司马保已经死了。
张春等人被归附刘汉的陈安攻杀,司马保随之被杀。
凉州爆发内乱,张寔被杀。传过来的消息非常混乱,石勒等人也不知详细内情,只知道张寔死了,但新上来的还是张家人。
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家的威望是传一代削弱一代。新上来的人掌控力断然不如张寔,更别说张轨了。
凉州是不可能对外动兵了,除非别人主动进攻。
“天子如何了?”石勒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病入膏肓,已然下不了床,恐不久矣。”刁膺说道。
石勒吐出一口气。
天子死不死,其实都不影响大局了,盖因权力早就转移到了监国太子手中。
关西十四郡,更是太子一刀一枪打下的,和天子没什么关系。
早在天子丢了平阳,败走蒲津关那一刻,大汉就已经进入刘粲时代了。
他这个朔方太守之职,也是监国太子“承制”授予的。理论上来说,他是太子的人,虽然太子并未安什么好心。
“别想那么多了,白土县城、木瓜原、七宝山等地,乃吾之根基。去年开垦的地,亩收委实太少,今年或也不多。过了明年,朝廷就不会再给咱们发放资粮了,一切要靠自己。”石勒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去会会诸部头人。”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木瓜川,消失在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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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东岸的丘陵之上,旌旗漫山遍野,鼓角之声不绝。
蓦地,山顶上挂着一面赤旗,随后便是愈发激越的鼓角。
刹那间,三千多人自山上冲下来。
弓手、刀盾手、长枪兵以及大群手持木棓、长柯斧等钝器的兵士互相配合着,或快或慢,与在山脚列阵的另外数千人战作一团——当然,点到即止,不真打。
“一开始就有些乱,后面更乱。”邵勋点评了一句,道:“黄头军里面应该有部分石勒老兵吧?”
随驾而来的幕府左司马陈有根看了看,道:“杀人的手艺退步了。终日和新卒待在一起,越打越差。”
说完,又笑道:“和我当年走南闯北时一样,上百弟兄,全凭血勇之气,没甚章法。遇到不堪战的兵士还能打打,若遇到经年征战的老兵,再有血勇之气也是无用。你有勇气,人家的勇气也不差啊。”
能说出这番话,陈有根的层次确实高了,和十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种敢打敢拼的部队,遇到王朝末年腐化堕落的兵士时,凭借亡命徒般的打法,还是有可能获胜的。
打几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赢的胜仗后,再赶紧吸收俘虏正规军,加强学习,假以时日,必然会有提高。
“还得再练。”邵勋的目光转向另一处山头,那里有数千兵士正在学习如何扎下一个刺猬般地稳固营盘。
这就是练兵的意义。
黄头军儿郎们一腔热血,对他十分忠心,若不能好好锤炼一番,贸然上战场与送死无异,那样就太可惜了。
邵勋转过身去,目光掠过正在黄河岸边练习制作攻城器械、打制临时浮桥的兵士,看向对岸。
四月上旬了,对岸的山头绿草如茵。
白云压得很低,从远处望去,几乎贴在了山巅上。
绿白交错之中,骏马、牛羊徜徉漫步,时不时传来牧人的歌声。
山间也有警惕的目光盯着这边。
对岸的山林之后,似乎有一座土堡,隐约可见。
黄土高原整体干旱,但也有河水丰沛的地方,木瓜原就是了。
首先,这里是黄河沿岸降水较为丰富的地区。
其次,河流众多,四季不断。
最后,地面还有许多土泉冒出,水量很大,牧马、浇地、饮用皆可。
这里,后世有个鼎鼎大名的名字:府谷。
“石勒胆子不小啊,都挺进到这里。再往北走数十里,便是独孤部的牧场了。”邵勋感慨道。
“大王你不也来了么?”陈有根不以为然:“疆界哪有那么清楚的?牧人来此放牧过,难道就是他的地了?地契在哪?我没看见。”
邵勋拍了拍老陈的肩膀,大笑:“晚上安排斥候过河,看看石勒经营得怎么样了。”
面前这段水势湍急,不太适合大军西渡,所以对岸之人看到这边的大军并不怎么惊慌,只派人监视一下,没有太多的动作。
“走,去会会那帮酋豪。”邵勋又道:“看看哪里有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