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官的时候卡你一下,说你这个地方不符合,什么都没了。即便你还可以找人,但请托之人不要消耗人情么?总之非常恶心的,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粗安’这个词用得好。”梁芬苦笑了一下。
形容一个地区的局势有“粗安”和“大安”两种,内里是不一样的。
“粗安”只能说能勉强稳住局面,但地方上着实不太平静,暗流涌动,需要警惕。
荥阳是梁国属地,曾经几乎打成一片白地,前些年安置了不少流民,稍稍有了点积蓄,又被掏空了,急需休养生息。
“有郑氏在,荥阳当安枕无忧。”梁芬给郑世达戴了顶高帽。
郑世达勉强笑了笑。
荥阳郑氏其实走得很一般,郑世达也不算主脉,他能当上冗从仆射纯粹是投机,是很多人眼里的“幸进之徒”。
先投靠庾琛,再献美姬郑樱桃给梁王,然后不怕名声坏掉,对当今天子多有恐吓,监视甚勤。
说实话,庾氏的家门远不如郑氏,郑世达出身旁支,小意投靠倒也没什么,只能说不太好看。
但献美人给君上,完全就是标准的奸臣做派。
另外,恐吓、监视晋帝这种脏活,高门大族的人爱惜名声,是不太愿意干的,但郑世达愿意!
这人为了往上爬,真的什么事都愿意干,太想进步了。
梁芬对他的看法也不太好,但今日决定结交一番。
“宫中之事,还请郑仆射多多看顾。”梁芬说道。
郑世达一听就明白了,梁尚书让他帮忙看顾点皇后,别出事了。
“梁公且放宽心。”郑世达保证道。
其实,宫中之事若有皇后协助,会方便很多,甚至可以联合皇后隔绝内外,只不过没这必要罢了。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他还是可以拉拢一些宦者、宫人乃至外臣的,群臣在天子面前也要装模作样。若有皇后帮忙,可以保证一点岔子都不出,让天子从出不了洛阳变成出不了寝殿。
今上这个性子,不知道愿不愿意禅让。
若不愿意,保不齐还得重新立一个好说话的,或者干脆立个小儿,那就更需要皇后帮忙了。
想到这里,郑世达心中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泼天大功啊!
干成了,他就是没有弑君的贾充、成济,这是何等的富贵?
“听闻郑氏在江东有人?”梁芬又问道。
郑世达愣了一下,老实答道:“确有。”
这个没法隐瞒。
司马睿的正妃虞氏死后,没有再娶妻,本欲纳吴氏女为夫人。恰好吴氏女与表姐、前安丰太守郑恺之女郑阿春一起游园,被司马睿知道后,决定纳郑氏为夫人。
吴氏尚未出嫁,郑阿春与亡夫田某(出身渤海田氏)已育有一子,司马睿舍吴而就郑,其间是什么考量,外人不得而知。
甚至于,安丰郡轻易陷落是不是有郑恺旧人帮忙,都很值得怀疑。
郑阿春虽然不是司马睿的正妻,但琅琊王现在也没正妃,郑氏的地位形同正妻。
因为这事,荥阳郑氏有苦说不出,甚至比济阳虞氏还要苦。
世家大族分仕两边,确实很常见,但不代表君主心里没想法,历史上就有心直口快的北朝天子骂这种行为,本时空邵勋心里也不痛快。
“此寻常事也,君勿忧。”梁芬笑了笑,道:“大王分设十八级官,多出了不少空位,郑氏若有俊彦,可多多荐举,而今正是用人之际。”
这……郑世达有些迟疑。
我是庾相国的人啊,你这样拉拢真的好吗?
“为国荐才,何分彼此?”梁芬又笑。
梁综在一旁帮腔道:“只是为了还郑君看顾皇后之情,无余事。”
郑世达心下稍安。
他这种利欲熏心之人,其实没什么忠诚度,况且梁芬只是为了还他人情罢了,好像也没什么。
于是便起身行礼道:“多谢尚书。”
“郑氏乃荥阳望族,当为梁王稳住诸县,勿要懈怠。”梁芬又提醒道:“大王提戈奋勇十余年,方有如今之局面,可千万不能出了乱子。君乃郑氏疏属,然立功受赏之后,焉知不能成为主家?”
“荥阳不能乱,天下也不能乱。”梁芬继续说道:“乡间或有风言风语,不必理会,径直报官便可,天下百姓经不起第二遍折腾了。”
“是。”郑世达连声应道。
从梁芬的话中,他隐隐明白,梁芬之所以忠于梁王,恰好是因为梁王在这个位置上,有这个局面。如果换成其他人,梁芬多半也会这么说。
他忠的只是一个能收拾局面的雄主罢了。
郑世达则不同——自己舍不得用的女人都送给梁王睡了,还有啥可说的?
“正月十五老夫会召洛阳旧友与会,君若有空,自来可也。”梁芬邀请道。
郑世达应了一声,心中暗忖梁芬多半又是在帮梁王安抚士人,让他们不要因为这两年的困难而轻举妄动。
管他呢!有好处谁吃饱了撑着反梁王啊?
况且梁王已经收敛了,今年不举办朝贺就是一个信号,明年休养生息,怨气也就平息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