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冯八尺他们后方数里外,黄头军将士驱赶着无数车马、役畜,将满满当当的粮食、军资送往前方。
他们的规模更大,几乎充塞了整个原野,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如果从空中俯瞰而下的话,大体上可以看到:数条长龙引起大股烟尘,自阴馆出发,一直绵延到北边二十里外的(lěi)水(黄水河,马邑川或桑干河支流)南岸。
长龙外围,新近降顺的鲜卑、乌桓轻骑被撒了出去,警戒大军侧翼。甚至于,还有一部分人奉命绕路,前出至更靠北的桑干河干流地区,袭扰敌军。
所有人都要参与战斗,争取一鼓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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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正在筑城,王雀儿登上了一个土台,眺望北方。
不远处的河道旁,无数辅兵工匠正在打造木筏、船只,准备建造浮桥。
河对岸有鲜卑游骑游弋不定,时不时朝这边射几支箭。
银枪军召集了一幢兵,所有人放下长枪,取出步弓,快步前出至河岸边,挽弓而射,鲜卑游骑顿时落荒而逃。
“哈哈!”哄笑声响彻水两岸。
“快点!快点造!”
“爷爷要过河斫杀贼兵!”
“杀过河去,干死他们!”
银枪军士卒们不断起哄。
辅兵工匠们听了,连连擦汗,手下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河对岸的鲜卑人见了,脸色有些苍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索头,老婢也!”幢主季收叉着腰,如同大将军一般指点江山:“比我家里的驴还蠢!”
“幢主,何解?”有人凑趣问道。
“有了坛坛罐罐,就舍不得跑啦。”季收指着河对岸那片夹在桑干河与水之间的空旷田野,说道:“你看,有农田桑麻,有屋宇圈舍,待下来住惯了,就不想逐水草而居了。”
“幢主说得极是。”有人感慨道:“按我说,还不如祭出索头的老招数,舍弃一切家当,诱敌深入,在更北边的旷野中包围我等,然后再遣精骑南下阴馆,想办法拔了这个屯粮之所。”
“他们不敢的。”季收轻蔑地说道:“若在此处退了,王督直接就杀到黄瓜堆去。黄瓜堆有新平城,要不要退?新平城退了,平城要不要退?”
“老婢死定了!”众人哈哈大笑,士气昂扬。
更有人兴之所至,拿弓弦套在脖子上,远远看着鲜卑人,似乎威胁要用弓弦缢死他们。
“哗啦!”两艘木船被依次放入水中。
工匠们一拥而上,用竹纽将其牢牢嵌在一起。
“快,快,快!我今天就要过河。”
许是天气太热,季收十分焦躁,直接把战袍脱了,袒胸露乳。
“快!我要过河!”担任第一波突击队的季收幢士卒们同样跃跃欲试,不断催促。
“快了!快了!”工匠们一边敷衍,一边心里暗骂:一帮老婢!
日头偏西时,浮桥已经造了大半。
鲜卑骑兵又冲了一次,不过很快被银枪军那让人恐惧的步弓覆盖打击给击退了。
远远望去,河对岸的草丛中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十余具人马尸体倒在其中,不一会儿就引来了苍蝇。
“过河!过河!”列队完毕的银枪军士卒们用枪杆击地,战意十足。
“哗啦!”最后一排木筏放了下去。
鼓手、角手刚刚吃罢晚饭,稍稍活动之后,上了一处高台。
西天的晚霞十分美丽,当出兵的旗号升起之时,鼓手双手举槌,奋力敲了下去。
“咚咚”的鼓声响起之后,河岸边的银枪军士卒立刻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数百将士分成两列,汹涌过河。
季收身先士卒,带着一队人直冲出去了数十步,然后就地列阵。
后续兵马源源不断赶至,过河的人越来越多。
鲜卑人终于有了动静。
旷野之中,二三百银色的铁骑自一片树林后冲出。
具装甲骑!
“干死老婢!”季收连甲都不穿,大吼道。
“干死老婢!”军士们拿来了超长步槊,槊刃斜上前举,槊端尖锐部位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干死老婢!”还有人抬来了鹿角,往两侧摆放。
河对岸聚集了大量银枪武士,一部分人准备过河支援,另一部分人则抽出步弓。
“唏律律!”辅兵们迅速拉来了七八辆马车,沿河横向摆放之后,开始给弩车上弦、装矢。
具装甲骑携千钧之势冲了过来。
银枪军钉下的长步槊已有四排,看着如同刺猬般的步阵,鲜卑骑兵挥舞着马槊,尽可能地推荡斜插在泥土里的步槊,然后绝望地撞了上来。
“稀里哗啦!”步槊折断之声此起彼伏。
有几人倒霉地被直接扎落马下,甲马仍然继续前冲,制造着混乱。
后续又有数十骑冲至,几乎将银枪军设置的步槊阵完全砸烂,随后前冲之势不减,在步兵丛中犁出了一道道深沟,所过之处,骨断筋折,端地凶残无比。
不过大部分具装甲骑没能见到水,就消失在了步兵人丛之中。
河对岸的弩机一刻不停地发射着,偶尔会有一枚弩矢将具装甲骑洞穿,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击杀两人。
步弓也在不断施射,但作用不是特别大。第一波冲阵结束之后,残存的二十余敌骑身上插满了箭矢,狼狈逃了回去。
银枪军立刻进行重组,后续援兵不断过河。
当敌人即将发起第二波冲锋时,几辆马车通过浮桥,横于阵前。
敌骑徘徊良久,最终没有发起冲锋——第一次没能成功,就知道该放弃了。
“过河!”水南岸又响起了高呼声,一队又一队、一幢又一幢的兵士通过浮桥抵达北岸。
敌骑远远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第二座浮桥连夜开建。
当天晚上,数百辆偏厢车通过首座浮桥抵达对岸。
六月初七清晨,王雀儿下达命令,编组车阵,向黄瓜堆进发,掀了索头的老窝。
这个时候,在西边岚谷县、遮虏城一带候命多时的大将军府骑兵掾殷熙,终于接到了出击的命令。
当天中午,他率八千余人,携马两万匹,持十日粮,出草城川,过楼烦故城,斜向东北。随后过马邑而不入,直插新平与平城之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