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么,高阳诸县一盘散沙,全都被编户齐民了,残存的几个豪族也老老实实,配合官府丈量田亩、点计户口。
掌握了人和地,再有人帮你做事,才敢说真正号令全郡。
并州诸地,看样子没合适的地方。不过他也没多想,而是就着这个话头,谈起了武学生们。
“陆荣陆从仙前为中牟令,现在也调走了吧?”他问道。
“正是。”毛修答道:“他去河内了。郡丞程公未能接任,远赴北平任太守,河内由陆府君接掌。”
“程元谭是广平程氏子弟。”刘翰说道:“他去北平,总能寻着点人脉,却比陆荣容易多了。河内在匈奴手中之时,几为牧场,而今民众多为迁移而来,又有黑矟军坐镇,陆荣乃梁王门生,接掌此地顺理成章,亦能大刀阔斧做事。现今有几个人做到太守了?”
刘翰问的显然是武学生了。
“河内太守陆荣、西河太守田茂以及家父,就此三人。”毛修答道。
“还有马邑郡丞、单于府东阁祭酒王辉、大将军主簿郑隆、单于府西曹掾季真以及那个骑督段良的小儿子,叫何名来着,老夫一时想不起来了。”
“龙骧幕府户曹掾段戎。”
“正是此人。”刘翰笑了笑,道:“梁、许昌、汴梁武学开办以来,竟有三个太守、四个幕府僚佐。令长有几人?”
“听家父说,应不到三十之数。”毛修说道:“令长以下,人数不详。”
“成才了这么多人,委实让人惊讶。”刘翰摇了摇头,道:“却不知真才实学如何。”
“大王便是要提拔门生,亦得有说得过去的功劳。”毛修说道:“不然连一县令长都上不去,此七人应都有一郡之能。”
刘翰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那些人或许勉强能治理一县、一郡之地,但才学还是有所欠缺。
梁县武学办的时间最长,教来教去,无非读书识字、公文写作、执筹计算、武艺兵略等等,非正道也,更有些速成的感觉。
五年就出师,能有多少真本事?人家读书二十年,还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呢。
二十年出了七个郡守之才,说实话夸张了,梁王故意提拔的成分很大。
“你父既然把你送到老夫这边,就好好学。”刘翰说道:“或许你有许多玩伴入了武学,五年后就去坞堡管事,或至军中担任队主、队副,但他们才学不足,越往高处走,越感到力不从心,还得回过头来读书。你不同,一开始就要打好根基,先从练字开始。字不好,吏部考察‘书’这一项就过不去。”
“是。”毛修深施一礼,应道。
“今年是不是还要开办新武学?”刘翰来到一块大青石前,问道。
毛修连忙上前,仔细擦了擦,回道:“三月就开学了,乃晋阳武学。”
刘翰坐了下来,叹道:“武学只能培育县吏、小校,当不得大用。梁王若有心,还是得办官学啊。”
理论上来说,武学就是官学,只不过这是速成班罢了,教的内容也很单一,且更侧重于军伍。
历年学生中,从军的比从政的要多。
梁国二十郡基层中,武学生的比例一年比一年高,渐渐充斥于县一级,尤其是那些曾经被打成白地或反复清理过的县份,无需多硬的背景就能胜任,更是武学生扎堆的地方。
正如刘翰所说,武学生能力是有缺陷的,短板比较严重,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升不上去,最终局限于一县之内。
不擅经营家业的,甚至连豪强都不是。
现在已经出现那种第一代是武学生,到第二代连武学都没能挤进去,只能在家务农的情况。不过,一个团体大了,混得好的有,混得差的也有,本就很正常。
不过,最近邵勋招募了一大批十五六岁的武学生子侄,编入宁朔宫侍卫之中,与他的东海老乡分典防务,甚至有一些进宫中各个部门当杂役的,也算是一条出路了,且用起来也放心,减少被人暗算的可能。
“老夫四月要去晋阳,你就在这里好好温习功课。”刘翰说道:“若有不懂的,自问其他人便是。他们进学已久,当可为你解惑。”
“是。”毛修应道。
父亲把他送来此处,便是要他拜得名师,好好学习。同时多多接触同窗,与他们结下情谊,将来都用得上。
毛氏的籍贯已经落在河南郡,待学成之后,便可回洛阳参与士人聚会,请郡中正点评一番,打出名气。
朝中高官大将,多与父亲有旧,或有机会为其征辟,先从幕僚做起,再转任地方。
河南毛氏走的路,乃传统诗书传家的士人路线,与其他人却不太一样。而这,其实也是得到梁王许可的,原因不得而知。
其实这样也不错,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