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掩面而泣。
从来没有提前发赏的,这是要把她们父兄、子弟的命提前买走么?万胜军第五营的男人们沉默着。
他们从箱底取出了已经褪色的黄巾,轻轻抚摸着。良久之后,一咬牙,飞快地包在头上,大踏步出了门。
村头的武器库已经打开。
队主站在门口,向他们招着手。
一柄柄武器被塞到黄头军男儿的手中,一件件装具被抬到了马车上。
不知何时,武库外立起了一个小佛堂。
一位游历至此的僧人静静看着他们。
片刻之后,他取来一個蒲团,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武库前的男人络绎不绝,取完器械就奔赴远方,再不回头。
僧人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沉重哀伤。
你在为谁祈祷呢?
你又是在为谁忧伤呢?
是敌人,还是眼前的黄头军男儿,又或者兼而有之?
一群乌鸦落在枝头,静静看着远去的黄头军将士身影。
村落之内已经空了。
女人抱着孩子,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颓然地看着渐渐在大地上汇聚起来的黄色海洋。
男儿群聚之时,离别之感慢慢被冲淡,转而从心底滋生出了一股豪迈之情。
以队、幢为单位,汇集起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
旌旗打了出来,在空中猎猎飞舞。
刀枪亮了出来,仿佛在渴求鲜血。
队列两侧是碧绿的田野,距春播已经过去一个半月,粟苗长势良好。
或许,当我们带着大笔财货,凯旋归家的时候,又能迎来一场丰收吧?
齐整的步伐声传出去很远。
河对岸出现了另一支部队,那是从崤山中走出的上万洛阳中军。
两拨人互相看着,看到最后,咧嘴一笑,大步前行。
四道长龙齐头并进,气势如虹。
一支自河北而来的骑兵队伍从他们外侧绕过。
骑士们也是人来疯,看到被这多人注视,有人便卖弄起了骑术,疾驰中直接站起身,或者侧着身子,探出去摘了一朵路边的野。
喝彩声此起彼伏,直到军官们策马而前,拿马鞭劈头盖脸砸下去才算消停。
近九千黄头军、一万洛阳中军、四千陆泽镇骑兵,外加征自河南、襄城、颍川及洛南诸县的两万五千丁壮,陆陆续续抵达潼关之外,安营扎寨。
先期抵达这边的董武部三千瞎巴,已在关南三十里的禁坑内与敌人厮杀了一场。
全军五万人,皆由裴廓统率。
他们的任务是在潼关外看住敌人,不得有误。
新设立的弘农府兵继续在家务农,他们是后援、预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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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五万人。”
“蒲津关四万人。”
“采桑津、孟门津等地婴城自守,不额外增兵。”
洪亮的声音在宁朔宫千秋阁内响起。
邵勋指着地图上的山川、驿道、城池,说道:“此九万大军征战所需资粮,断不能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招,船运也好,车载也罢,总之不能出岔子。计毒莫过于断粮,无粮何以力战?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唯愿金瓯无缺。谁若运不上来粮,谁的治下发生了叛乱,官就别当了。”
屋内的一干刺史、太守们听了,齐齐应是。
“蒋恪。”邵勋喊道。
“末将在!”蒋恪越众而出,大声应道。
“你率银枪左营坐镇汴梁,准备好船只,哪里有叛乱,即行扑灭。作乱者就地处分,无需上报。”
“遵命。”
“刘善。”
“末将在!”满头白发的刘善上前两步,应道。
“你领许昌世兵万人坐镇项县,豫、兖二州诸郡丁壮、世兵悉归你调遣,若吴兵来犯,或有人作乱,立刻剿灭。死伤多少人我不管,就一个字‘快’!哪家坞堡作乱,不要惧怕伤亡,日夜不停急攻,给我尽快拿下。贼首宗族男丁悉斩之,一个不留。女眷贬为奴婢,赏赐有功将士。其家若有人在幕府、郡县、朝中为官,当场革职,永不录用。”
“遵命。”
“常粲!”
“末将在!”
“左金吾卫九千六百府兵悉数集结,屯于鲁国。”
“遵命。”
“你三人之中——”邵勋目光一转,道:“以刘善为主,蒋、常二人副之。”
“遵命。”
“冀州常山六郡府兵七千二百人编为右飞龙卫。韦城部曲督章古升任后军将军,掌此卫府兵,四月底之前集结完毕,屯于鲁口。”
“遵命。”
“冀州之事,伱自理之,紧急之时,可协助刺史、都督镇压叛匪。”
“遵命。”
“都已明了?”邵勋又问道。
“明了。”众人答道。
“那就各自罢散,即刻回府理事。”邵勋挥了挥手,下令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