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见到戴安国?”
台湾当下有三大公营制片厂,一是接收原日据时期的台湾映画协会改制的台湾电影制片厂,二是抗战时期在武汉成立的中国电影制片厂,三是在山城成立的农业教育电影公司,董事长由蒋经国兼任,总经理是戴安国。
“大概只能见到厂长李宗仁(同名,不是那位)。”
“见不到戴安国,不要提合作拍片,就当是同业间交流。”
“亚洲电影节要不要提起?”
“这个你自己把握,不要太冒进,也要摆正位子,不管农教是什么性质的公司,友谊影业和它都是平等的,腰杆子挺直。”
蓝莺莺轻笑道:“有数的。”
冼耀文在蓝莺莺小肩上拍了拍,“回酒店吧。”
“不请我吃晚饭吗?”
“我等下吃入厝宴。”
“哦。”
高雄的房子买到了,在牯岭街60巷,不少外省文人居住在此,大部分家庭的组合比较相似,丈夫是小公务员,妻子是老师,孩子一两个至三五个。
五点半,高雄关了店门,一行人到了新居。
高雄进厨房给孟欣瑶帮忙,冼耀文被高岚拉着去“她家”做客。
庭院里的防空壕,原主人比较舍得投入,名为防空壕,实为地下避难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有上水,没下水。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是高岚的乐园。
小丫头从角落里取了一个盒子,打开,拿出一个个泥人,“叔叔,这个是我丈夫,这个是我大儿子、二女儿、三儿子、四女儿。”
“只有四个孩子吗?”
“还要捏好多好多。”
“好多好多是多少?”
“就是好多好多。”
“哦,他们有名字吗?”
“没有欸。”
“为什么不起名字呢?”
“嗯……不知道。”
“想不到名字吗?”
“嗯嗯。”
“那等你想到了再起名字,叔叔到你家好久了,不给叔叔泡茶吗?”
“嘻嘻,没茶杯。”
“叔叔教你捏茶杯好不好?”
“嗯嗯。”
冼耀文抱着高岚来到庭院地表,脱掉西服,挽起衬衣的袖子,在琉球松底下挖了一些湿泥,让小丫头在灯下和着,他借着月色在庭园里找到一块破木板和木档,拿到水池洗一洗,进屋问高雄要了羊角锤和钉子。
钉子钉在木板的中心点,羊角锤卡着钉头转动钉身,扩大木板上的洞,待钉身可以顺滑转动便停手;木板钉在木档上,一个简单的陶艺台就做成。
用脸盆装水,同戚龙雀练习协同转动台面……
待一切就绪,冼耀文冲高岚喊道:“岚岚,泥和好了吗?”
“好了。”高岚将一坨泥高高举起,小眼睛盯着陶艺台,放出好奇的目光。
“拿过来。”冼耀文招了招手。
高岚来到身边,冼耀文让她盘坐在自己前面,接过她手里的泥放在台面,和了几下,将泥和得更为柔顺,放在台面中央。
带着高岚的小手放进脸盆里蘸湿,又带着包住泥,让戚龙雀转动台面,然后带着小手将泥捧高、压低。
“岚岚,你知不知道家里的碗就是用泥做的。”
“碗是用泥做的?”
“嗯。”
“叔叔,泥是黑的,碗是白的。”
“岚岚,我们现在这样做是为了揉出泥里的气泡,等下我们开始拉坯,就是把土捏成碗的形状,再然后就是把碗送进窑里烧,泥里如果有气泡,碗就会啪的一下裂开。”
说着话,冼耀文带着高岚的小手拉坯。
看着自己手里的泥慢慢变成杯子的形状,高岚全神贯注地注视,一时忘了十万个为什么。
上一世,冼耀文在布拉格认识一个做工艺陶瓷的女店主,两人互相见色起意,在一起过了浪漫的一周,他跟着她学做陶瓷,她从他这里汲取生意经。
记得她说过她的店继承自奶奶,开业于明年的夏天,或许可以抽时间去看看她的奶奶。
嘴里哼起《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unchained melody》,带着已经找到一点窍门的小手雕琢杯沿。
饭好了,高雄和孟欣瑶两人都来到庭院,正好目睹全身心投入的高岚。
见女儿玩得开心,高雄很是欣慰。
孟欣瑶不仅无法共情,且心生厌恶,手这么脏,衣服这么脏,都要她来洗,白天在工厂上班已经够累,真烦,都是泥不知道要搓几遍才能搓干净。
很快,一个杯子在高岚的手里诞生,冼耀文将土坯小心翼翼放在一边,从笤帚上折了一根细枝,带着小手在杯壁上写下“岚岚制作”四个字。
制作完成,高雄走了过来。
“老板,可以吃饭了。”
“岚岚,去洗手。”
高岚看向冼耀文,“叔叔,我们一起去。”
“岚岚先去,叔叔跟爸爸说话。”
“嗯嗯。”
高岚离开,冼耀文起身站到高雄边上,“阿雄,岚岚挺好的,如果你愿意,我想认她做契囝。”
高雄动容道:“老板喜欢岚岚?”
“我跟她有缘。”
“我是愿意的,就怕高攀了。”
“没什么高攀不高攀,既然你愿意,我再跟岚岚沟通沟通,若是她自己也愿意,我选个日子摆上几桌酒,正式把关系定下来。”
“听老板的安排。”
冼耀文的余光瞥了孟欣瑶一眼,颔了颔首。
今天不是乔迁的黄道吉日,宴也不是正式的入厝宴,可以说是以入厝宴为由头单独为冼耀文准备的一顿便饭,没太多说道,也就不了多少时间。
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冼耀文没多待,喝了口饭后茶便告辞。
离开时,往隔壁林婉珍的住处瞅上一眼。
回家洗漱一番,他出现在北投的醉月楼,一间附带温泉的日式料亭。
一出现在门口,穿着和服的女将便迎了上来,鞠躬说道:“欢迎光临,来自香港的冼先生。”
冼耀文玩味地看着女将,“老板娘认识我?”(本章完)